應瀾咳嗽了兩聲,聲音沙啞虛弱,傳入了林明茉的耳中。
「不需要,我這副身子,就算換了一個健康的腎也多活不了幾年……」
「你們的任務,就是儘可能地延長我的生命,我想多陪陪她……」
「可是應先生,你……」
話說到這裡,那個醫生忽然回頭,視線撞上了門口偷聽的林明茉,臉色瞬間大變。
「醫生,我舅舅是腎病嗎?」林明茉眼角泫淚,大聲問道,「是不是很嚴重?需要換腎?」
醫生轉過身來,動了動嘴,剛想說什麼,卻被應瀾嚴肅地打斷了。
「盡好你的本分!不該說的不要說!」
應瀾一向在林明茉面前展露出的都是溫和的一面,而這突如其來的狠厲,將林明茉都嚇了一跳。
醫生自然也連連道歉,「不好意思應先生,我不會亂說的。今天的檢查結束,您記得按時吃藥,我們就先走了。」
說完,醫生護士像是逃難一般離開了這裡。
林明茉心裡覺得莫名地有些堵。
她慢慢地走進去,看著舅舅瘦削的沒有血色的臉龐,眼裡浸出了熱淚。
「舅舅……醫生都說要換腎了……你還騙我說不是什麼很嚴重的病……」
她的眼眶已經完全被淚水占滿,應瀾的面容變得模糊。
「我沒事……」應瀾咳了兩聲,「醫生就是喜歡誇大其詞。這樣的話,病治好了,就是他們醫術高明,要是治不好,也能說是太嚴重了,他們也無能為力……」
「我現在雖然病了,但病情控制得很穩定,還有很多時間可以陪伴你……」
他表現出一副看淡生死的淡然,但林明茉已經陷入了濃重的悲傷之中,雙手捂臉無聲痛哭起來。
二十歲的她,人生中幾乎沒有經歷過什麼生死離別,根本做不到這麼坦然地面對死亡。
況且,這個人還是她的舅舅!
為什麼……好不容易找到的親人,又要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嗎?
難道她真的是什麼六親緣淺的人麼?
應瀾見狀,從床上起身,忍著疼痛,走到林明茉面前。
他伸手輕輕拍著林明茉的肩膀,溫聲道:「不要哭了……舅舅只想看到小茉一直開心……」
「舅舅……」林明茉哽咽地呼喊了一聲,抱住應瀾。
她仿佛抱著一架有餘溫的骨頭一般。
明明舅舅也是一米八的男人,體重卻不到一百二十斤……那面照片牆上,舅舅年輕的是時候也是那樣的陽光帥氣,現在卻被折磨成這個樣子……
林明茉甚至能清晰地摸出應瀾背脊的脊骨骨節。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林明茉在心底拷問著,為什麼要這麼對她所在意的人?
「舅舅……我不想你死……」林明茉嗚咽道。
「好了好了……」應瀾拍著林明茉的背,笑著說道,「舅舅最大的心愿就是與你團聚,如今心愿已了,舅舅也死而無憾了。」
「呸呸呸!」林明茉反應激烈,「舅舅你不能亂說!你不會死的!醫生說了你要腎臟移植!」
應瀾的身子微微一僵。
「好,那就都聽醫生的吧。」應瀾揉了揉林明茉的頭髮,「醫生說要我保持心情愉悅,你把眼淚擦一擦,笑一笑,我才能愉悅。」
林明茉又是鼻頭一酸,眼淚呼之欲出。
她費好大勁才忍住了,用手背擦乾眼淚,咧起嘴角。
自從知道了應瀾的病情後,林明茉的心便仿佛被極細的絲線纏繞著。
絲線越收越緊,她的心也越來越痛,滿腦子都是應瀾那張形容枯槁的臉。
腦子很亂,心裡很不安。
天氣很好,林明茉腦袋上卻頂著一團烏雲,下著雷陣雨,將她淋濕。
她坐在小院裡的搖椅上,蜷縮著腿,目光渙散地獨坐了一個下午。
什麼時候睡著的,她也不知道。
林明茉是被一陣嘈雜的喧鬧聲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睜眼一看,卻看見那張分外熟悉的臉,在山間的黃昏下,那張輪廓分明線條流暢的臉分外好看。
盛……盛淵?
林明茉以為是自己醒得太猛出現幻覺了,連忙揉揉眼睛。
再定睛一看,不是幻覺。
盛淵的確站在小院門口,意氣風發,丰神俊朗。
微風吹動他的髮絲,這一幕好看得像是古典油畫。
「盛淵!你怎麼來了?」林明茉驚呼一聲。
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的語氣中暗含的驚喜。
盛淵的目光投向她,瞬間柔和下來,嘴角微微勾起一側。
「嗯。」他沉聲應道:「結識了兩個新朋友,徹夜狂歡,他們邀請我來這兒做客。」
「嗯?」林明茉蹙起眉頭,打眼看去,只見那天將她帶過來的兩個中年男人此時紅著眼,狼狽不堪地倒在圍牆邊上。
林明茉倒吸一口涼氣,三兩步跑過去查看兩人情況。
「這是怎麼了?」兩個男人都刻意避開了林明茉的目光,低著頭,默不作聲。
也許是他們也覺得丟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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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明茉只得走到盛淵面前,壓低聲音,嚴肅地質問:「盛淵,你和他們又有什麼過節?」
盛淵靜靜地看著林明茉的臉。
她失蹤了三天兩夜,而這其中的每一分每一秒,對盛淵來說,都是思念難熬。
當他看到她完好平安甚至是閒適地出現在自己面前時,什麼都顧不上了。
他伸手,一把就將林明茉撈進了懷裡,緊緊抱著。
那股濃烈的獨屬於盛淵的氣息湧入鼻腔,她林明茉瞬間失神。
他說:「我來帶你回去。」
她沒有推開他。
盛淵摟得更緊了。
他就知道,下意識的反應最騙不了人,林明茉是不抗拒他的。
「咳咳。」
身後傳來一陣咳嗽聲,林明茉立即從盛淵的懷中脫離,轉頭看去。
盛淵也將目光投向前方那個瘦弱的男人,心裡稍稍有些吃驚。
還以為那兩個男人口中的「老闆」會是電影《教父》裡的維托柯里昂那樣的形象。
可眼前的男人……
盛淵眯起眸子,謹慎地打量起那人來。
畢竟人不可貌相,這兩天的經歷已經足夠證明這個男人的實力不容小覷。
同時,應瀾的目光也鋒利如鷹。
瞥了一眼那兩個如同落水狗一樣的手下,應瀾眼裡的戾氣快要藏不住了。
這時,林明茉回過神來,臉上泛起羞赧的緋紅。
她連忙向應瀾解釋道:「舅舅,這個是……是我的朋友,盛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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