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問這個世界上最危險的兵種是什麼,排雷工兵絕對排在首位。若再問這個世界上有沒有比排雷工兵更危險的兵種,而且非要尋求一個答案的話,那只能是業餘排雷工兵,或者臨時客串的排雷工兵了。排雷是個技術活,而且,對人的心理承受能力的要求極高。因為誰也不敢保證,在你排雷的時候,身邊就一定是安全的。往往,比如你腿蹲麻了,甚至呼吸重一點,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導致身體的重心發生偏移,都可能引爆。於排雷工兵而言,這種情況還算是可以接受的,畢竟概率極低。讓排雷工兵們聞之頭大的,是郎戰這類傭兵布置的。詭,詭計也。排這種雷,不僅要求排雷者掌握足夠的技巧、擁有強大的心理承受力,還要求排雷者有足夠靈活的頭腦,有相當的特種作戰的經驗,能站在布雷者的立場上思考問題,否則的話,那就和送死無疑。
郎戰默默的觀察了一會,再確定附近的位置以及破壞力,然後,他貼著左側洞壁,往前移動了七八米。他到了這個位置,藉助血色視界,便能看清排雷的的嘴臉。排雷的一共有五個人,一個負責排雷,一個負責監護,一個負責打手電,還有兩個扛著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防爆盾牌,負責保護眾人的側翼。負責排雷的傢伙趴在地上,一點一點的觀察前方,再一點一點的往前挪動。他一旦發現情況,會立刻提醒其他人躲到盾牌後面去,自己單獨拿著一隻防爆盾牌再採取措施。五個,包括打手電的那個,全部滿頭大汗,郎戰盯住最前面負責排雷的傢伙看,甚至能感覺到他臉上的肌肉在不受控制的痙攣著。
郎戰抽出達摩克利斯之劍,慢慢的插入身側洞壁,小心翼翼的剜下來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他用左手托住石頭,右手再用達摩克利斯之劍將它切成若干份,小心翼翼的裝進了迷彩服的口袋裡。
「呼——讓我休息一下,我全身都已經汗濕了,」趴在地上的排雷者忽然喊道,然後把臉直接擱在地上,兩隻手肘撐在地上,雙手舉起,抖動開十指。排雷者這麼做是為了保持手指的靈活度,防止手指總是保持一種動作而出現抽筋的現象。他一邊抖著手指一邊大口的喘著氣。他的前方,一顆被重新塞進保險栓之後靜靜的躺在地上,在手電的光圈中散發著幽幽的黑光。
「加摩爾,不錯啊,這是第幾顆了?」
「我記著呢,第十一顆。還有四顆,還有四顆加摩爾就完成任務了!」
……
們的交談聲中,郎戰嘴角一咧,右手食指一彈,一顆石子飛出,砸向排雷手左前方一具的屍體胸口。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加摩爾接下來就會排查這具屍體,而以他的細心程度,肯定能夠發現這具屍體胸口藏著的。郎戰選擇這個時候出手,時機正好。說話聲屏蔽了石子的破空聲,五個還在興奮的交談著,石子擊中目標——這一枚,郎戰設計得非常的巧妙。他將的保險栓拔出大半,塞進屍體的胸口,再將保險栓的一頭別在屍體胸口的紐扣洞裡。如此一來,只要有人碰到屍體,哪怕是輕輕的觸碰一下,都會從胸口滾落,都肯定能夠把保險栓帶出來……
一道火光猛然迸發開來——「轟!」一個舉盾牌的避之不及,被爆炸波及,帶著盾牌重重的摔在地上,然後嘶聲慘叫起來:「腿,我的腿!」
「我的手,我的手!」加摩爾也在喊,不過聲音要低上許多。火光的映照下,他本來在靈活抖動的雙手十指,左手少了兩根,右手少了一根,疼得他臉色慘白,臉上瞬間被汗水淌滿。
「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約克沙怒問。
郎戰替加摩爾做了回答,他雙手石子連彈,一枚枚被引爆,連綿的爆炸聲響徹山洞,振耳發聵。
「轟隆隆——」不絕於耳的爆炸聲中,約克沙等人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只能驚恐的往平台那邊縮去。爆炸的餘音還在,一些爆炸點還在燃燒著,郎戰現身,照著約克沙所在方向便是一通猛掃。
郎戰出現得突然,關鍵是他老早就鎖定了約克沙的身影,這註定了約克沙的結局。約克沙後背中彈,他痛得悶哼一聲往前跌倒的時候,努力轉過身來,看到郎戰,發出一聲「是加百列」的呼喊後,這才仆倒在地,變成了一具屍體。
約克沙和他的手下膽氣已喪,郎戰追著他們的後背打,一路殺出洞口,殺到平台,在將最後幾個擊斃又踢下山後,他正站在平台口子上俯望山下,想知道下面還有多少人——聯合作戰指揮部,一個比較偏僻的房間內,李娃琴科看著電腦屏幕上的他,一邊手捂手機話筒低聲說道:「是的,不管死活。」
「收到!」手機那頭的人回復道,頓了頓,又說:「我們發現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除了我們,還有其他人在戰場外圍偷窺,我本來以為是雷國人,但就在剛才,我和其中一個傢伙對了一眼,我能肯定,他應該是黃種人。」
李娃琴科明顯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他問:「黃種人?仁國人嗎?我知道加百列在仁國國內有不少敵人,不排除他的敵人想要幹掉他,這對我們來說是好事。」
和李娃琴科通話的正是禿鷲的同黨馬臉男和絡腮鬍,馬臉男和絡腮鬍絕對不會想到的是,在他們談論仁國人的時候,距離他們大約三百米的西北方向,一棵看上去已經枯死的橄欖樹上,他們口中的仁國人也正在談論著他們。
「八點鐘方向,距離你五百米,看到沒有?」
藏在枯死的橄欖樹上的人全身迷彩,看不出年齡。他其實是很隨意的坐在一根枝幹上,但是,哪怕站在樹下,如果不動用儀器的話,也休想把他找出來。
和他對話的人在他的右後方,如果郎戰能看到他的話就會發現,此人正是之前得到過他關照卻恩將仇報打他黑槍的賽默爾。賽默爾同樣全身迷彩,他通過喉音器答:「看到了,雷國人?」
「不,毛子。從他們的口型分析,他們說的應該是鄂語。」
「他們是郎戰的幫手?」
「不可能,如果他們是郎戰的幫手,此時肯定會去解決掉那門炮。他們應該和我們一樣,也是黃雀。」
「傭兵嗎?鄂國人當傭兵的很多,中山之戰,島國人就僱傭了一大批。」
「管他們是不是傭兵,他們敢壞我們的事,那就做掉!」
平台上,郎戰確認下面沒了活的,返身往洞內走去。大概過了二十分鐘左右,他背著程葉勇帶著成鋼材重新出現在了平台上。他再探頭看了看,對成鋼材說:「你先下去,下去之後立刻建立警戒。我隨後就到。」
成鋼材:「我來背吧。」
郎戰搖搖頭。
成鋼材不再廢話,抓住搭建好的拉索,懸索而下,花了三分鐘左右下到山下。在他索降的時候,郎戰背著程葉勇站在平台邊沿,單手握槍幫他警戒著。郎戰才把頭探出平台,李娃琴科就通過偵察衛星看到了,他立刻打電話給馬臉男和絡腮鬍,提醒他們一定要抓住機會。
成鋼材下到山下後,爬上附近的一個山坡,搜尋了一下四周,然後朝郎戰比出個「ok」的手勢。
郎戰回以「ok」手勢,檢查一下身上用於捆縛程葉勇的背帶,再往他嘴裡塞了一顆加強心臟活動的藥,然後深吸一口氣,蹲下,抓住了拉索。
郎戰才拉著繩索走下平台,用雙腳蹬住山壁,賽默爾在喉音器里喊:「荊軻老大!」
原來藏在橄欖樹上的人就是擴少和馬藍口中的「荊軻」。「沒我的命令不許開槍,」荊軻回。
「多難得的機會啊!你不知道,郎戰這傢伙真的很強!」
荊軻沒理他,而是把槍舉起來,把右眼湊到了瞄準鏡後面。大概五秒鐘之後,郎戰才下去不過十五米左右,正處於「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尷尬處境,賽默爾正趴在那裡扼腕嘆息,「空」的一聲,荊軻方向響起了一聲槍響。山的另一邊,炮聲、槍聲和爆炸聲持續不停的響著,這種背景條件下,按說荊軻方向響起的槍聲不至於太突兀才對。然而,不管是郎戰和成鋼材,還是賽默爾,抑或絡腮鬍和馬臉男,在槍聲響起的那一瞬,他們無不全身一震,郎戰更差點鬆開繩索,來個直降。
「荊軻老大?!」賽默爾氣憤的喊道,通過瞄準鏡看向郎戰,然後傻眼了。郎戰還在勻速下降,似乎完全沒受影響。怎麼回事?老大的槍法什麼時候如此不濟了?居然放了個空炮?!他還在發愣,槍聲再響,這一次,他終於聽出了問題所在,循聲看過去,看到八點鐘方向的兩個毛子,一個趴在一桿有點誇張的槍上,看上去已經掛了,一個正往下縮去——他先是一愣,然後馬上知道,感情,荊軻先後兩槍打的都是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