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白鹿。」姜曲羨慕道,「長生你運氣怎麼這麼好,什麼好事都讓你遇上。」
長生碰了碰眼角的傷,要是這兩個孩子能和平共處,她會覺得運氣好這三個字比較貼切。
鹿兒雖是與長生昨夜才認識,卻是很喜歡她,「長生姐姐是好人,要給鹿兒找燈籠。」
「我也能給你找燈籠,我也是好人。你肚子餓了吧,要不要吃饅頭?」姜曲笑眯眯的,完全沒發現自己的語氣有點類似拐賣小孩的人口販子。
卦燎聽到吃的,從被窩裡鑽了出來,從姜曲手裡搶過吃的塞進了嘴裡,不給鹿兒。鹿兒瞪他,忘了自己與卦燎也差不多的年紀,十分看不起他的行為舉止的樣子說道,「我才不跟小孩子計較。」
「你才是小孩子。」卦燎跳了起來抱住長生的腰,「媳婦,你說要給我買燈籠的。」
鹿兒跳下床拽住長生右邊的袖子,「姐姐說要給我找燈籠的。」
憐玉只看到了長生的搶手,沒看到長生被東拉西扯左右為難,「人家說心腸好的人,最容易讓小孩子喜歡上了,見到長生師妹,就知這話不假。不似有的人,只會惹人討厭。」
錢如月怎會聽不出指桑罵槐,她狠狠的踩了憐玉的腳,疼得憐玉抱著腳丫子直跳。
卦燎和鹿兒一直爭執長生先要幫誰,長生只得同時安撫,「我現在馬上上街,給卦燎你買燈籠,也給鹿兒你找燈籠好麼。」
卦燎拉著長生左手,鹿兒拉著長生右手。姜府的人見他們出去,納悶府里怎麼莫名其妙的又多了一個孩子。
長生早膳沒吃只得餓著肚子上街去,卦燎和鹿兒壓根就是孩子心性,出了府看到大街上的零食和玩具,已是忘了本來目的,像是脫韁的野馬甩開了她的手就去看玩具。
長生捂著肚子,肚子裡的蛔蟲一直在叫,她卻沒辦法,只能彎腰收腹,想著這樣或許能不那麼餓。
司馬鹿鳴去買了兩個肉包子給她,她接過滾燙的包子,傻笑道,「謝謝師弟。」
姜曲的眼神變得意味深長起來,見司馬鹿鳴還是一本正經的,「長生,你說卦燎和鹿兒那樣喜歡你,是不是你抹了什麼香粉,專吸引那些珍奇異獸的?」姜曲有些輕佻的摟過長生肩膀,鼻子湊向她的脖子,「讓我聞一聞。」
長生還沒反應過來,司馬鹿鳴已經是一巴掌蓋在姜曲臉上,阻止他在靠近。錢如月看出了姜曲的故意,上前推開他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姜曲兩手一攤,笑道,「沒什麼。」
憐玉走到姜曲身邊,伸出他那粗壯有力的手臂,「師弟,我昨夜沐浴特地用了皂角,你聞聞,也挺香的。」
姜曲當耳背沒聽見,大聲喊了鹿兒的名字。
鹿兒抓著一個面具就跑了過來,還沒給老闆銀子,急得老闆在他後頭追。姜曲給了那老闆錢,問鹿兒道,「你的燈籠是什麼樣的?」
鹿兒想了想,道,「我的燈籠是淡黃色的。」
姜曲又問,「上頭有沒有畫什麼圖?」
鹿兒搖頭,「沒有。」
這樣的線索也未免太少,中秋佳節,幾乎每間鋪子,挨家挨戶都會掛花燈,淡黃色的燈籠,也不曉得帝都有多少盞。
憐玉道,「你再想想,有沒有其他什麼特別的。」
錢如月不想找,這跟大海撈針有什麼不同。「這裡的燈籠這麼多,能找得回才怪呢。依我看,乾脆就隨便買一盞淡黃色的送過去就說是你娘給你的那盞不就好了。」
鹿兒道,「這可不行,我不能騙我姐姐,她若是知道那是假的,會傷心的。」
長生摸了摸鹿兒的頭,誇獎他的誠實。鹿兒害羞,想起道,「我的花燈是敖岸山的水仙花瓣做的,點亮的時候有很香的味道,不過我娘說不能叫凡人聞見那香味,說是能魅惑凡人。」
長生心想,這可糟了,若是被人撿去了,以為不過是普通的花燈點了來玩,不就出事了麼。
司馬鹿鳴道,「分開找吧,不管找不找得到午時在這裡等。」
大夥分開了走,卦燎和白鹿卻是爭著要跟著長生,長生只好邊找,便兼顧照顧他們兩個頑皮孩子的任務。她實現了她的承諾給卦燎買了一盞燈籠,然後商量道,「卦燎,我們一塊幫鹿兒找好麼?」
多一個幫手,總多一份希望。否則這麼多花燈,她怕眼花繚亂後看漏或是看走眼。
卦燎注意力都在新燈籠上,燈籠上畫著一隻紅眼睛的玉兔栩栩如生,下一次他再上廣寒宮去玩時,一定要帶去給玉兔看。「不要。」
長生輕輕扯了扯他的小馬褂遮住他圓滾滾的肚皮,改用崇拜的眼神瞧他,雖不曉得那眼神裝得像不像,「卦燎不是男子漢大丈夫麼,大丈夫都會幫助弱小的。」
卦燎歪著頭,好為難的樣子,他不喜歡白鹿不想幫他,可又不想長生不高興,他的思想艱難的鬥爭著,最後還是會哄他疼他給他做好吃的的長生分量更重。卦燎勉為其難道,「好吧。」他看向鹿兒強調道,「我是要幫我媳婦,才不是幫你這個壞孩子。」
白鹿朝他做鬼臉,「你才是壞孩子。」
卦燎黑黝黝的眼珠子轉了轉,「這裡每日發生的事,土地爺爺都知道,我們去問土地爺爺,或許他知道燈籠扔哪了。」
「對啊。」長生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土地爺掌管一方土地,帝都每日發生的大小事,應該逃不過他的眼,怎麼她就想不到呢。「卦燎真聰明。」
鹿兒聽得卦燎的法子倒也可行,高興道,「那我去找土地廟。」
「不必,我可以把土地爺爺叫出來。」卦燎說完好像張口要喊土地的名字。
長生捂住他的小嘴阻止道,「先找個沒人的地方。」街上的百姓雖是看不到神明,卻看得到他們自言自語,或許會以為他們這一大二小神智有問題。長生拉著卦燎和白鹿進了小巷,左右前後的張望,確定真的沒人後。卦燎連喊了三聲土地的名字。
土地公沒出現,倒是把土地婆召來了。
土地婆白髮蒼蒼,手裡執著拐杖。與街上普通的老婦人有些像,但又不像,她既不彎腰駝背,也不耳聾眼花,反倒一雙眼看著十分精明。
長生笑自己傻,神仙又怎麼回耳聾眼花。
土地婆問道,「龍太子何事呀?」
卦燎覺得奇怪,繞著土地婆轉了一圈,發現還真就只有她一個出來後問道,「土地爺爺呢,我喊的是土地爺爺,怎麼不見他?」
「前幾日月老和兔兒神打架,龍王爺和土地前去勸架,本想著一人拉住一個,誰曉得他笨嘴笨舌又笨手笨腳,架沒勸成,倒是挨了月老一拳。」
卦燎生氣,土地爺爺幫過他,卦燎雖是不喜歡和老頭子玩,卻也覺得跟土地算是朋友了,月老怎麼能打他的朋友,「月老怎麼能打他,我叫爺爺給土地爺爺報仇。」
土地婆嘆氣,土地挨打,這罪魁禍首就是卦燎,只是他們這把年紀總不好跟小孩子計較。
「太子你忘了,你叫他裝作月老騙那叫憐玉的男子喝了兔兒神的藥,這事月老知道了,就去責怪兔兒神,說他怎麼能隨便給你那些不正經的藥說他玩忽職守,就這樣一言不合就動起手了。」
土地如今躺家中養傷,一想到每日這麼多事卻就她一個人干,土地婆就覺得疲於奔命,一個字累。
長生驚訝道,「卦燎,你給憐玉師兄喝藥?喝了什麼藥?兔兒神?」天上的神仙太多,她並不都叫得出名字,她知道月老管姻緣,閻王管生死……那兔兒神是管什麼的?
鹿兒呵呵笑道,「敖岸山的公鹿不想跟母鹿交配,卻要跟公鹿成親的,就去拜兔兒神。不過我娘不許我拜,說還指望著我長大了給她生幾頭小鹿。」
長生瞠目,結巴道,「這……兔兒神……」
土地婆道,「你們凡間男與女的姻緣都是月老撮合,而男和男或女和女的姻緣則是兔兒神來牽線。」
長生終於明白憐玉怎麼一夜間就判若兩人,「卦燎,你怎麼能這樣去整憐玉師兄呢。」
卦燎理直氣壯,「誰讓他要跟我搶你。」他都沒有進行激烈的報復呢,比如用千年都洗不掉的墨汁在憐玉臉上畫烏龜。或者半夜溜進憐玉那用彌勒佛能斷三千煩惱絲的剃刀把他剃成大光頭,讓他以後都長不出頭髮。
「沒有人要搶我。」
「那是我聽到的,他跟風騷臉那麼說的。」
長安眼神裡帶了責備,「姜曲平時就愛玩笑,他們也就是說笑而已。可不管怎麼樣,你都不該這樣。」
卦燎悶悶不樂的踢了一下腳下的石頭,「有什麼關係,反正兔兒神跟我說過幾日就好了。」
土地婆道,「凡間的幾日叫幾日,天上的幾日也叫幾日,可天上一日是地下一年,你有問清楚兔兒神麼。」
卦燎只記得兔兒神就跟他說藥效只能維持幾日,至於是按人間的時辰來算,還是按天上的時辰算,兔兒神可沒告訴他。卦燎抱著燈籠,見到長生有些生氣,也會稍稍反省反省,他低頭,「卦燎不知道。」
土地婆見卦燎扁起那小嘴裝委屈,真是讓人想狠狠教訓他都罵不下口。難怪龍王爺這樣寶貝這個孫子。聽到卦燎闖禍,處處維護,賠了月老兩袋子珍珠粉來息事寧人。
土地婆倒也有些同情那憐玉了,惹上這麼一個小霸王,「男人若是喝了那藥便會喜歡上他喝下藥後第一眼見到的男人,就是海枯石爛都不會改起心意的。」
長生算是明白為何憐玉會說每每見到姜曲便是心亂如麻了,並非如錢如月說的是他有龍陽癖,而是藥力的緣故。
而這藥若是不解,憐玉便就這樣痴戀下去,若是這藥真能維持幾年藥力。不是危言聳聽,只怕幾年後先瘋掉的會是姜曲。
長生著急問道,「有什麼法子能解除藥力麼?」
土地婆道,「既然我家的老頭子也有份闖禍,我總得給他善後。我已是問過兔兒神了,你們也不必擔心,明日我就去把藥解了。」
好在小孩子的胡鬧,還不算是捅出什麼大簍子,不似睚眥,那犯下的真是彌天大罪,就算龍王愛子心切也無能為力。
長生轉頭看向卦燎,覺得他這一次的胡鬧已經是超過在山上的惡作劇了,她拉過卦燎的小手打了兩下,學著曾經義父如何教她辨是非的口吻說道,「憐玉師兄沒得罪你,你這樣無緣無故的害他是不對的,回去後你要向他道歉,知道麼。」
卦燎低頭,抬起大大的眼睛瞅他,然後點點頭。
土地婆看在眼裡,微微笑了,該讓龍王爺看一看他那調皮搗蛋的孫子,竟被凡人教得這樣溫順聽話,「太子還未說,喊我出來做什麼呢?」
卦燎指向鹿兒,「他的燈籠不見了,你有看到誰拿走的麼?」
鹿兒見終於說到他的燈籠了,忙把他的燈籠長什麼樣形容了一遍,「那是用水仙花瓣做的,好香好香的。」
土地婆道,「那日我有看到你變作了現在的模樣去跟其他的孩子玩耍,燈籠隨手擱在了一邊,後來被只野貓叼走了。」
長生問,「野貓,什麼樣的?黑的還是白的,身上有花紋還是沒花紋的,是公是母?」
土地婆搖搖頭,「倒沒太過注意。」
土地待家裡養傷後,那些信眾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要上土地廟來拜來求。家裡的母豬快生了,來求,隔壁的狗整天吠,吠得人睡不著覺,也要來求。
她可顧不來那麼多。
土地婆道,「只是我瞧見它跳進了一戶人家的院子裡,就是那姓毛的,賣瓷器的商人。」
毛?就是那日給她賞銀的那位夫人的府上?
終於是有線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