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突然大門打開了,監獄長這時領著一行人走了進來。
關在監獄內的人看到來人時,表情瞬間變得難以言表起來。
「縣,縣尊。」半天,終於有人忍不住了,叫了一聲。
這時其餘人也都瞪大了眼睛。
李朝生這時面無表情的看著關在監獄中的這些曾經很熟悉的人,一句話也不說,就這樣詭異的氛圍在整個監獄內瀰漫開來。
半天,李朝生來到了一個監獄門口,看向裡面,裡面的人連忙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臉,李朝生這時面無表情的看著捂著臉的人道:「李德育,把臉露出來。」
「縣尊,我沒臉見你啊。」
李德育捂著臉說道,李朝生看著李德育道:「李德育,你怎麼會墮落至此,想當年我剛來到湯溝鎮,你是我認識的第一批本家兄弟,咱們一起去縣裡換了銀錢武裝自己,你也曾經是咱們藍田保安隊的第一批成員,我信任你,覺得你能獨擋一面了,才讓你前去山東市舶司管事,那曾想你竟然墮落至此,你把臉露出來,再見我一面。」
「縣尊,是我對不起你,是我貪財好色,是我被那群倭國娘們魅惑了,我有罪,我有罪,我沒臉見縣尊啊,我給縣尊磕頭了,磕頭了。」
李德育跪在地上就是一陣磕頭,腦袋咣咣的磕在地面上,鮮血流出來了,也沒有停止,仿佛想要這樣把自己活活磕死一般。
看著磕頭不止的李德育,李朝生嘆了口氣,轉身看向一旁的監獄道:「王正武,你也別躲了。」
「縣尊。」
李朝生看著一個書生打扮的人臉上充滿了憤怒,那人聞言直接跪在了地上:「學生有罪,學生有罪啊。」
李朝生看著他道:「王正武,我記得當年你們家很困難啊,你母親為了供你們兄弟二人讀書,給縣裡王地主家做縫窮婆子,那一手老繭,我現在也記憶猶新,我記得當時為了讓你讀書,你哥哥本來也能讀書的,可是卻毅然回家種地,為的就是把你供養出來。」
「當時那一年你以全學院第三名的成績獲得了榮譽學生畢業,你母親與哥哥更是喜極而泣,當他們得知你即將被安排當官的時候,那更是喜得抱頭痛哭,你也是發誓要做好官的啊。」
「可是你在任上都幹什麼了?勾結江南富商,偷稅漏稅,貪贓枉法,無惡不作,在你家中查抄的銀兩竟然高達五萬兩之巨,五萬兩啊,這是多少銀子,王正武,王正武,你貪污了這麼多銀子,可是每個月你卻只給你老娘一個銀元的生活費,你哥的兒子生病了,沒有錢,找你借錢,你就給了兩個銀元,我說王正武,你不單是貪污,你她媽的連點良心都沒了,我就不明白了,你為了點錢,連含辛茹苦養育你長大的母親都不管了嗎?」
「而且我看到從你們家搜出來的賬本了,這些年那些奸商一筆筆送你的錢你都記錄在桉,最後幾乎都在你們家搜出來了,你也沒花多少啊,既然不花,你貪這些錢幹什麼?你告訴告訴我。」
李朝生看著跪在地上的王正武問道,王正武聞言眼淚嘩嘩的:「縣尊啊,一,一文我也沒敢花啊,縣尊,窮,窮怕了,真的是窮怕了,當時那群南方商人來找我,我是不同意的,我知道這麼做不好,可是後來他們請我吃了頓飯,那頓飯說好是我要請他們的,可是他們卻提前把賬給我結了,而且本來就是一銀元的一頓飯,他們竟然直接丟下了五十銀元,他們先走了,等我結賬的時候,店家就把,剩餘的四十九銀元給我了。」
「我開始是不肯要的,可是店家非說這樣不能平賬,一來二去,我為了幫忙就收了這錢,後來我就找這些江南商人退錢,人家找藉口,推來推去,我就稀里湖塗的把這筆錢收下了。」
「結果我家裡的弟弟正好要結婚,對方要彩禮非要五十銀元,不然不結婚,全家人急的團團轉,我也是被逼的實在沒有辦法了,就把這筆錢給了我媳婦兒,結果沒想到那群江南商人知道了,他們直接把我妻弟的婚禮酒宴包了,而且辦的很有排面。」
「回去之後,我妻子還有我丈人一家對我的態度產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我也感到很開心,慢慢的就跟那群江南商人當了朋友,再之後,我就在這條道上越走越遠,直到犯了如今這般的錯誤,縣尊,我該死,我該死啊!」
王正武跪在地上哭訴的十分悽慘,李朝生聽了王正武的哭訴嘆了口氣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
李朝生一個監牢,一個監牢的看過去,這些人或是自己的老部下,或是曾經自己擔任藍田書院校長時的學生,幾乎每一個人李朝生都能叫出名字,而每一個見到李朝生之後,都是低下頭顱懺悔自己的罪行。
李朝生一個個看過去,痛心疾首,這些曾經都是藍田發展過程中的功臣啊,可惜他們在走向成功的道路上迷失了方向,成了如今的這個樣子。
李朝生從頭走到位,緊跟著又落寞的走向監牢之外,在快要到了監牢的門口,突然就聽監牢內哭聲一片:「縣尊,我們錯了,縣尊,我們錯了……」
吱嘎吱嘎……
監獄的大門緩緩的關上,李朝生的眼睛中流出一行熱淚,穀子在一旁勸慰道:「縣尊,你莫要傷悲,這些混蛋不值得。」
李朝生眨了眨眼睛,把淚水從自己的眼睛彈走,緊跟著看著一旁的穀子道:「現在官員的俸祿很低嗎?」
聽了這話穀子道:「不低了,是普通工人的好幾倍,足夠他們在藍田過上體面的生活了。」
「可是這群人為什麼要貪呢?」
穀子道:「人的貪心是永無止境的縣尊,今天他們可能會為一天掙一枚銀元而開心,可是明天他就想要掙兩枚銀元,掙了兩枚銀元,就想著掙三枚,錢大傢伙都想著越掙越多,這方面沒有滿足的時候的。」
李朝生聽了這話看了看穀子道:「你看的倒是很透徹啊。」
穀子道:「因為我也是縣尊手下的官員啊。」
李朝生轉頭看了看穀子道:「這麼說,你也有貪污的想法了?」
穀子笑道:「我沒有,但是我能理解,縣尊,現在在你麾下幹活的官員一般分為兩類,一類是青年才俊,這些人要麼剛進官場意氣風發,而且對未來充滿了期望,甚至還有自己的政治抱負,這些人是絕對不會貪污的,因為錢不是他們追求的,他們他們追求的是自己政治價值的最大體現。」
「而這樣的人在咱們藍田最多,每個人對未來都充滿了期望,因為藍田正處於上升期,地盤正在擴大,政治架構也逐漸完善,這些人還有很大的上升空間,他們不會為了點錢,毀了自己政治抱負的。」
「所以這些人都會潔身自好,不會貪污的,因為他們有更大的追求,可是有些人卻不一樣,他們自身能力不行,覺悟也不夠高,眼光也不夠長遠,所以他們只能看到眼前利益,而眼前利益中,就這錢來的最快,所以他們才會貪污,而這樣的藍田不多,現在基本全都關在這大牢裡了。」
穀子看著李朝生道:「縣尊,你咋不說話了?」
李朝生聽了這話笑道:「穀子,別說,你小子現在說話是越來越有道理了。」
穀子聽了這話笑道:「跟縣尊這麼長時間了,也該有長進了,不知道縣尊覺得我說的怎麼樣啊?」
李朝生聽了這話道:「沒錯,你說的這個問題確實很真實,一個政權想要保證絕對的廉潔是不現實的,但是相對的廉潔還是可以做到的,而想要做到相對廉潔,第一靠制度,第二靠監察,所以這次事件對咱們藍田,不見得就一定是壞的,畢竟問題已經存在,現在要考慮的不是如何逃避問題,而是如何快速的解決問題。」
「現在在藍田準備擴張的時候出現了問題,那麼把問題解決了,那麼藍田就可以再次進入穩步發展階段,藍田又可以穩定發展幾年,而這幾年就足夠藍田定鼎天下了。」
「而這個問題要是在藍田統一天下後展現出來,說不定就會演化成巨大的政治桉件,就好像明初的胡惟庸桉,藍玉桉一樣,這些桉子除了老朱本身的性格問題外,也不排除這些驕兵悍將實在太不像話了。」
李朝生想著嘆了口氣道:「開國必先殺功臣,我不想藍田也進入這樣的魔咒,所以反腐,規章制度,監察,一切現在我能安排好的,我一定要安排好,不然將來若是有人真的做了對不起百姓,對不起藍田的事情,我也好拿出法律法規告訴他們,我以前就告訴他們別犯渾,現在不聽,那就別怪我手狠了,這就是勿謂言之不預。」
李朝生這話說完道:「通知司法部,本次審判,從重從嚴,貪污超過兩千兩或者等價財物者斬立決。」
「啊,縣尊如此這,這牢中之人怕沒幾個可以活著了。」
穀子有些不忍,李朝生道:「亂世當用重典,另外通知宣傳部,這些人要作為重點的宣傳對象,要讓全藍田人都知道他們的罪行,另外通知教育部,在學院專門開設廉政教育課,另外通知學院,學院所有高年級同學,明日午時,藍田城外,觀看這些貪官污吏的斬首,以起到警示作用。」
「縣尊,讓學生們看,這會不會影響他們的身心健康?尤其還有一些女同學。」
李朝生聞言道:「此乃亂世,想要在這個亂世生活,就不能把他們保護的太好,不然就全都成為溫室裡面的花朵了,砍頭都不敢看,現在藍田外的孩子恐怕都已經開始看人吃人了。」
聽了這話穀子道:「是,我這就通知下去。」
次日,艷陽高照,整個藍田城都陷入了沸騰,因為藍田在好幾年沒有進行過公開砍頭殺人的情況下,這一次準備處決二十一名貪污犯,而且還都是藍田的官員。
百姓們看著公示欄裡面關於這些貪污犯的介紹,為首的兩個人就是李德育,王正武,這兩個都是典型中的典型,尤其是李德育,那更是縣尊的族人,可是就算如此,也難逃藍田律法的制裁。
百姓們看著公示欄議論紛紛,嘴裡痛罵著貪官污吏。
上午九點,監獄大門打開,一輛輛囚車向城外而去。
到了刑場,這裡已經人山人海了,無數人在這裡圍觀,這是藍田成立以來第一件反腐大桉,這些貪污犯的名字也會被人永遠記住,遺臭萬年。
很快犯人都帶到了,所有人帶著鎖鏈跪在刑場之上,下面是無數的百姓,這時所有犯人的臉上都是麻木的,他們的心已經在一次次掙扎中,徹底崩壞了,他們已經無顏面對台下的鄉親父老了。
而台下的人都默默的看著,突然有人大喊一聲:「我的兒啊!」
緊跟著就看到一個老太太在一面目很糙的漢子攙扶下從人群中走出來,這時台上跪著的,本來麻木的犯人中,突然一個人激靈一下,抬起頭正好看到那顫顫巍巍的老人,正在費力的走向自己。
「娘!」
緊跟著便是淚如雨下,再也忍不住了,哇哇大哭,老太太這時也泣不成聲,走都走不動了,最後是那糙漢子抱著把老太太抱到處刑台下。
「娘。」
「我的兒啊!你怎麼犯這麼大錯誤啊,我的兒啊!」
老太太想要上刑台拉一下兒子,處刑人員想要攔,可是卻被監斬官攔住,緊跟著就放老太太上了刑場,老太太雙手摸著兒子的臉,臉上淚如雨下,突然啪的一個嘴巴子扇了上去,緊跟著抱著兒子的腦袋就哇哇大哭,哭的場下的人都跟著落淚,所有人無不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