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年深深吸氣。儘管想知道六年前的事,想得都要發瘋了,可是她也更明白與六年前相比,眼前更重要;與六年前爸的犧牲相比,眼前的人命更值得挽救。
她便走上前,伸手平放在皇甫華章肩上,輕輕說:「我現在提起那件事,不是為了追究,只是為了先解開眼前的密碼。先生別分心,專心就好。」
她說罷也揚聲:「湯sir,第二層的五根引線,你有什麼建議?頦」
時間滴答一點一點地過,皇甫華章聽見自己的心臟在空空轟鳴。
他深吸口氣:「那天,我記得你穿黑色短裙,藍色西裝外套,配紅色絲巾。」
時年又是倒吸一口冷氣,悄然攥緊指尖:「沒錯,那是中學校服。那天本來是要回中學去參加校慶,所以都穿了當年的校服。」
她記得那天的自己,重新穿上中學的校服後,長發編成兩根麻花辮,辮梢微捲地飛揚在空氣里,明眸紅唇地站在陽光里望著鏡子裡的自己笑。
媽嘆息說,真是女孩兒一生中最美好的年紀。
可是後來哪兒想到,她的整個人生,就在那一天戛然轉變了方向夥。
而這些,皇甫華章竟然同樣知道。
不止是那個日期,連同她的穿著,他也同樣全都知道!
她深深吸氣,努力控制自己:「所以,藍+黑+紅,先生,剪!」
計時器已經突破了最後一分鐘,朝著最後的幾十秒飛速奔馳而去,皇甫華章果斷手起刀落。計時器又跳了5秒,在最後的30秒終於戛然而止!
時年的腿一軟,險些坐在地下。
拆彈的驚心動魄倒也罷了,方才的剎那她也忽然明白了喬治的陰毒!
他不只是在設置炸彈讓他們闖關,喬治更是要藉由這闖關所需的推理過程,來逼迫皇甫華章向她重新揭開六年前的往事!
顯然,喬治仿佛也知道六年前發生過什麼,所以他才會如此明確地設定下這一串通關密鑰。喬治想要的就是讓她知道皇甫華章與六年前事情的關聯,等於是在死亡的壓力之下被迫讓皇甫華章在她面前自己揭開了面具!
對於皇甫華章來說,這也許是比死更讓他難以忍受的。
喬治太知道對於皇甫華章來說,她有多重要,所以喬治才要用這樣的法子來變本加厲地折磨皇甫華章!
可是目下,就算她都想明白了,可是在時間的限制之下,她卻也來不及想出好主意來安撫皇甫華章,沒辦法讓他在這一刻少受一點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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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地下室里的情形,湯燕犀和湯燕卿也都能聽懂個大概了。
湯燕犀咬了咬唇,毅然起身。
接下來——「嘩啦」一盆冷水兜頭而下,喬治痛楚地醒轉了過來。
湯燕犀蹲下,伸手扼住喬治的脖子,幽幽道:「第三層的密碼,說。」
喬治挑了挑眉:「哦?他們竟然已經解到第三層了。」隨之烏鴉一般地笑:「哈哈,哈……他們一定玩兒得很開心吧。」
湯燕犀拎起旁邊的椅子,直接又將喬治打暈;可是緊接著就又是一盆冷水兜頭而下。
喬治被迫醒轉,忍不住揚聲痛罵:「湯燕犀,你是瘋子麼?」
湯燕犀狠狠盯著他,看冷冷的水珠沿著他面頰流下:「對付瘋子,就得用瘋子的手段。我知道你也許不怕死,那我就不讓你死。喜歡這個玩兒法麼,我們來挑戰一下你的極限,看你究竟能連續多少次暈倒又快速醒來。」
喬治咬緊牙關冷笑:「湯燕犀,你千萬別讓我活下來。否則,我絕不會放過你。」
湯燕犀點頭冷笑:「放心,該讓你活的時候我才讓你活,該讓你死的時候,我也絕不手軟。」
湯燕犀提住他衣領:「密碼!」
喬治揚聲狂笑:「17年了啊,17年我都在等這一刻。當終於這一天到來,當我終於能享受私生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的時候,我怎麼肯放了他?湯燕犀,你還是死了這條心,不管你怎麼問,我都不會告訴你的!」
湯燕犀閉了閉眼,語聲低啞而森涼:「你看過《木乃伊》麼?我當年看過之後,只對沙漠裡的那種甲蟲最感興趣。於是我來此地,閒暇的時候也去找找看是否真的有這種甲蟲。後來在廢墟的屍首身上找到了。」
他話說到這裡便不說了,用修長的手指從口袋裡捏出一個小小的東西,動作優雅地放在了喬治的衣領里。然後迅速出手,將喬治衣袖、領口,還有褲管全都紮緊。
最後,還將喬治的嘴也堵上了。
就連想要尖叫都叫不出來的滋味,想來十分銷x魂。
他起身走到窗邊,急忙跟湯燕卿聯絡:「時間太短,他自主意識又太強,就算想用心理引導也來不及了。」
湯燕卿遠遠朝著那扇窗口含笑點頭:「那就算了。如果真的要死,帶著他一起走,就也算報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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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燕犀在整治喬治的時候,湯燕卿實則已經在與裡面通話。
時年和皇甫華章都沉默,他便繼續說輕鬆的話兒:「……原來你們在說這個啊。那還不如問我,我知道得更清楚。」
時年驚問:「你說什麼?」
湯燕卿準確說出了那個日期,然後悄然閉上了眼睛,卻依舊含笑道:「這個日期本來是我定的。你難道忘了,是你自己告訴過我,那天是你中學校慶,還要穿中學的校服裙去參加活動的麼?」
時年心下顫抖。
沒錯,她說過的。他還在網上說,他好想看她穿校服裙的模樣。她含笑給他白眼,說「你想得美」;然後他卻說「我想看到的一定比想得更美。」
她便嗤他,說「可惜你看不見。」
他忽地說:「誰說的。」
說完他就下線了,她則自己盯著屏幕愣了大半晌。心下忽然有什麼奇怪的直覺湧起,就像小貓的爪子輕輕撓著;卻又被她自己給拍開。
那段日子是滿流行網友見面,同宿舍的女生都見過好幾個了;可是她和他……天,怎麼可能,那是遠隔重洋的,哪兒能是說來就來的。
湯燕卿深吸了一口氣,接著說道:「那個時間是我交待給顧勇,叫他那天動手。還有你的模樣,也是我描述給他聽。用你告訴我的你們校服的模樣,我對他說就找那個穿藍色外套、黑色短裙,配紅色絲巾,還編著兩條麻花辮,辮梢有些微微自來卷的女孩兒……」
時年心跳都停了,只能機械地問:「你說什麼?」
湯燕卿緩緩道:「沒錯,當年安排那件事的人,是我。大表哥,當年的事,咱們一起扛。我原來也不敢,不過說就說了,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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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華章的心也悄然一動。
原來湯燕卿這個時候也向時年主動掀開了他的面具,竟然是為了跟他一起來扛眼前的壓力,想要幫他分擔的麼?
他悄然吸氣:「那麼第三層就更是直接跟六年前的事相關。湯燕卿,那就我們兩個一起回憶。」
彼時時年身陷黑暗之中,不知時間;可是他們兩個不同,他們兩個實則都知道。
湯燕卿便不耽擱,直接說出幾個數字來。那幾個數字都是與當年的事情相關的,可是皇甫華章一個一個輸入之後,卻都證明不是答案。
時間越發緊急,時年兩手捂住耳朵,命令自己冷靜。
她霍地出聲:「輸入我爸去世的那個日期……」
皇甫華章緊抿唇角,微頓之後輸入——
時年想,怎麼也該是這個日期了吧?
那麼多年,她都睡在夢魘里無法醒來,就是因為爸的殉職;這麼多年,她也一直都在尋找答案,想給九泉之下的爸一個交待。而如果爸的殉職與皇甫華章也有關聯的話,那麼最後一層密碼就怎麼也該是這個日期了吧?
可是皇甫華章輸入之後,竟然依舊沒有解開!
剎那間,絕望氤氳而起,攫住了所有人的神經。
皇甫華章也急得吼了起來:「還有什麼?還有什麼比這個日子更讓我無法接受?」
心跳驟停,整個地下室登時一片死寂。
忽然湯燕卿和時年幾乎同時大叫:「解憂!」
皇甫華章平生兩大軟肋,時年和解憂。而解憂更是跟六年前的事有因果相連。
湯燕卿深吸一口氣:「大表哥,我一直忍著沒有問過你。可是此時此刻由不得再隱瞞:解憂的生日,大表哥。」---題外話---【稍後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