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田雨把藍色轎車開到囡英家門口,興高采烈的樣子。可是一直不見囡英下樓,一看戴在手腕上的表,離上班時間還有一刻鐘,也就緊張了。
他原打算像往常的早晨一樣,把囡英送到科技局上班約花10分,自己再驅車趕到縣交通局上班約花5分鐘。如果中途堵車,就會遲到,至少田雨上班會遲到,所以他在早晨總是提前半小時或20分鐘開車來接囡英,這樣就從容些。
這天早晨卻有些異常,他禁不住仰起脖子朝二樓囡英家的住所叫喊囡英,卻沒有人回應。他正準備上樓去囡英家的房門敲門,突然聽到一個女人回話,小田,囡英提前上班去了,她每天麻煩你,沾你的光,有些不好意思,就不坐你的車了。
田雨見囡英的媽媽站在二樓窗前一臉慈祥地望著他作解釋,他本想說,麻煩我什麼,我和你家囡英談朋友,都快變成一家人了。但又覺得這樣說不妥,便望著囡英的媽媽說,伯母,我每天都用車接送囡英,一次不接送就有些不習慣。拜託您跟她說,明天早晨叫她莫提前走,我會及時開車到你家門口接送她上班。
這個事再說吧!你也該去上班了,別耽誤了你自己。囡英的媽媽說過這話,就挪開步子。
站在樓下的田雨抬頭也看不見她的身影,便緩緩轉身,腦子裡細細琢磨囡英的媽媽說過的話,感覺有點弦外之音的味道。
他驅車到單位上班,大半個上班心裡都不痛快,是不是因為沒有見到囡英而有些失落感呢?他似乎說不清,道不明,但有一點非常明確而執著,那就是自己特別喜歡囡英,並且有著系列的行為見證。
這天上午,他本來就遲到了,離下班還有20分鐘,他又要早退。為了逗人好說話,他把身上吸剩半包的帶過濾咀的香菸掏出來全部丟給辦公室主任,並順口道,我有事先走一步。
你他媽的,事總多,別讓其他同事看見你閃了就行,免得影響不好。
聽到辦公室主任笑著這麼批評他,也算是指點他,他就放謹慎些,從辦公樓後門出去,不會驚擾其他人。
他的車子每天都停在外面的公共場地,今天也是。此刻,他發動自己的那輛藍色轎車駛向同城3公里左右的縣科技局門口,等候他追戀殊久的囡英下班出來,以便像往常一樣送她回家,溫習並且培養著那份感情。
快下班之際,囡英斷定田雨又會開車來接她,這本是一件常人巴不得的好事,囡英卻不認為是好事。她擔心盲目接受別人為了某種目的而賜予的奢華和享樂,一則容易動搖自己修行的道心,二則容易惹來不測,因為福兮禍所倚。就具體到眼下,她不想貿然乘坐田雨的藍色轎車。
這麼考慮,她便從辦公室門窗里悄然探出頭來,果然發現一身西裝革履的田雨正站在大樓前一棵撐著綠傘的梧桐樹下,用目光打量著從科技局大門裡出來的人。他生怕夾在其中的囡英溜了似的,那樣子很專注,眼睛都沒有眨。
囡英暗想:你今天守在門口,我就不出來,讓你白白守著吧!時間久了,你總會走吧!
囡英見田雨在樓下偶爾仰首打個哈欠時,她麻利把探出的腦袋縮回去。片刻,又探出腦袋朝下望。
這一回有了情況,發現田雨和剛下樓的科技局辦公室主任裴伙達正在說話。看樣子他們不但認識,還是好朋友。田雨問他看見囡英出來嗎?裴伙達說,她還在辦公室里,你等一等,她會出來的。
裴伙達還仰頭望了一眼高大的辦公樓,仿佛感覺囡英正在下樓。
囡英再一次迅速偏開腦袋,讓裴伙達不至於發現她。
裴伙達轉身走到公路旁的公汽停靠點和眾多人一起候車,田雨還在樓下執著而痴情地等候囡英從辦公大樓里出來。
囡英故意不出辦公室,又聽到樓下田雨喊她胡模特的名字,卻不應答;又聽到樓下守門的門衛對田雨說——我們這裡沒有叫胡模特的人,你喊什麼?
有,就是那個新招進科技局的姑娘,她是個模特身材,還經常上電視做廣告的。
哦,你說的是胡囡英,她可能走了。
不可能,下班之前,我就在這兒守著,根本沒有看見她出辦公樓。
那我打個電話到她辦公室,看有人接話沒有,如果她接話了就叫她下來,如果沒人接話,證明她已經走了。
縮在三樓辦公室里的囡英果然聽到電話鈴聲嘀吟吟地響起,她故意不接,並且將辦公室房門輕輕關上。
她又聽到樓下的門衛和田雨對話——沒有人,她可能走了。
能不能讓我上樓去看看?囡英在哪個辦公室上班?
你不能上去,單位有紀律,外來人沒有經過同意,不能進樓,再說現在又是下班時間。你是囡英的什麼人?
我是她的男朋友。
那你到她家裡去找她吧!
正悄然探頭窗口的囡英,看見樓下的田雨一臉沮喪地離開辦公樓,徑直走向他停靠在公路旁的那輛藍色轎車。
中午,胡囡英在辦公室里沒有出來,將早晨過早未吃完的一個饅頭啃了,權當中餐。晚上她回到家,聽媽媽說,田雨在早晨和中午都開車到家門口喊過她,並且在樓下徘徊一陣才失意地驅車離去。
第二天早晨,囡英依然像昨天一樣早早地趕到科技局上班。古槐花時而臨窗而站,朝樓下瞅,那輛藍色轎車再沒有停在樓前的道路旁;她便不看了,再也沒有聽到田雨在樓下叫喊女兒的名字。她想:那小子可能知趣了,再也不會來騷擾。
中午快下班的時候,囡英依然在辦公樓三樓辦公室朝下仔細地睃視,確定田雨沒有等候在樓下,便將早晨為中午準備在辦公室當中餐吃的兩個麵包從抽屜里拿出來放進包里,下樓乘車打算回去吃午飯。
這時,裴伙達走近她低聲問,你認識建設局的田雨嗎?
囡英一驚,沒有直接回答,只說,聽說過。
裴伙達講,你僅僅是聽說過嗎?據說你在電視台演播室做形象模特時,他還上台給你送了一束鮮花呢!
囡英點頭說,對!對!我想起來了。看到裴伙達古怪地笑,笑得無聲,囡英意識到,田雨一定與裴伙達的關係不錯,也一定把他與她之間的事兒都告訴裴伙達了。她不想他繼續戳穿他們之間的什麼,其實也沒有什麼,便強調自己和田雨只是一般性質的朋友,不過她承認田雨對她很好。
裴伙達趁機談起田雨的話題,說田雨的父親是縣裡管招商引資土地開發的副縣長,可以說有權有勢更有錢,所以田雨剛大學畢業就安排在交通局上班,局裡看在他面子上,還配給他一輛藍色轎車,他可是我們這個城市的貴族子弟。許多女孩追求他還看不上,唯獨對你情有獨鍾。
囡英叫他別講了。
看見一輛班車開過來了,裴伙達最後還是講一句題外話,囡英,今天是我的生日,晚上在縣百花園舉行生日宴會。請你,也請你什麼都不要送,到時候光臨就行,我只想聽你這位做企業形象代言人的美模講幾句祝福的話。
囡英說,好哦!我一定光臨。
斐伙達與自己的家庭住址不在一個方向,他上了班車,囡英還在這兒等。她暗裡回想著裴伙達剛才說過的她與田雨之間的事,心裡有些不安。她早就猜想到田雨有一般人不具備的關係背景,今日聽裴伙達一講,還真的證實了。
囡英認為自己修行多年,如果和田雨這種紈絝子弟纏在一起會亂了道心。因此,她下意識地告誡自己:即使別人知道田雨在追求自己,對外還是堅持一個觀點——我和田雨只是一般朋友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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