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札記 第八十五章 山鬼酩酊寶匣

    倆人沮喪之餘，還是決定第二天早晨把盒子扔回海里。打不開就是打不開，要是讓三爺把它帶回家裡，弄台X光機掃描？那我做不到，也不至於。因為比起獵奇，平淡的幸福生活才更具有吸引力。

    吃過晚飯後，我和羅成各自回了房間。跟牛邊邊打了一通電話，把怒蛟號上的事情告訴了她，末了將盒子的照片發了過去：「親愛的，照你看來，這應該是個什麼東西？」

    「首飾盒？再不然就是八音盒？」

    「得得得得，你也就這點兒幻想能力了；趕緊洗洗睡吧，明天一早我就往回趕。」

    ……

    「我愛洗澡皮膚好好……啦啦啦啦……」

    很多人都有在洗澡時唱歌的習慣，因為這個時候人們的精神最為放鬆，平時的焦慮都會減到最低，那麼就自然會哼上幾句。除此之外，還因為浴室里空間狹小，地板和牆面又都鋪了瓷磚。唱出的歌聲，經過折射會形成混響，所以聽上去也比平時的歌喉要美妙許多。

    關上蓮蓬頭的同時，三爺的個人演唱會也宣告結束。我正預備拿下架子上的浴巾給自己揩抹乾淨時，忽然聽到房間裡隱隱約約傳來唱歌的聲音。

    是個女人。

    對此我最為敏感。

    她的聲音非常悅耳動人，比起蟲娘子陸小雅來不遑多讓。只不過旋律卻是相當奇怪，仔細聆聽下，竟然像是古裝電影裡的配音。

    我艹，是不是老子忘記關電視了？

    我剛想擦乾身子，跑出去看過究竟。可外面的歌聲戛然而止，女子居然發出一聲柔綿的長嘆：「唉……燕市人皆去，函關馬不歸；若逢山下鬼，環上系羅衣。李遐周啊李遐周，玉環淪落至此，對你也不知是該言謝，還是……唉……」

    剛開始還以為自己沒關電視，可聽到這首詩和李遐周的名字，我陡然間愣住了。躡手躡腳的把浴巾繫到腰上，偷偷將衛生間推開一道門縫，偷眼朝房內觀瞧。

    電視機是關著的，接連的嘆息聲更加清晰可聞。等到三爺急速跑進屋裡，卻是空無一人，那聲音也戛然而止了。

    環視一周，最終我還是把懷疑對象鎖定在了床頭柜上的盒子。輕手輕腳走過去，試探著小聲說道：「在下南山張伯倫，是哪位高人在裡面啊？如蒙不棄，咱出來說話如何？」

    這本來只是一個出門在外的人，百無聊賴下的舉動。沒曾想剛一說完，盒子居然打開了！

    瞬時間原本燈光昏黃的房裡，變得五光十色、璀璨通明。一個身著霓裳彩衣、千嬌百媚的女子從盒子裡跳了出來，落到地上變得和常人一般大小。

    「哎呀，你這人怎麼不穿衣服啊？」女子驚呼。

    起先見到她時，我被其美貌震懾，愣了許久。可聽到她這麼一說，我卻乾笑兩聲，轉身到柜子里抓了件浴袍套在身上：「胖妞，甭來這套。三爺前世今生幾個老婆，哪個不比你漂亮十倍？還是省省吧。」

    女子聽我這麼一說，俏臉勃然變色，怒道：「虧你是得道鬼王，難道就不懂得尊重人嗎？」

    我冷笑一聲，坐進了沙發，給自己點了根煙：「要想贏得別人尊重，首先，你自己不能做作！先後侍奉兩代君王，又跟不孝兒安祿山媾和……楊玉環，說出一樣你值得人尊重的地方？」

    沒錯，盒子裡跳出來的女人就是楊貴妃。本名楊玉環，先給唐玄宗的兒子做老婆，後來讓公爹給封了貴妃……

    如果說紅顏命苦，為人操縱、身不由己那倒還罷了，可朝堂之上認了安祿山當義子乾兒可是您自願的吧？我艹，到頭來反被他給上了。你可真夠心寬的啊，換做貞潔烈女，早他媽一頭撞死算了。

    白天羅成在的時候，任憑怎麼K你都不肯出來；到了晚上老子剛剛洗完澡，你倒唱起歌來、自報家門了？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

    眼見三爺不吃她那套，楊玉環立即換了副面孔。露出了美女獨有的迷人狡黠，點指床頭柜上的盒子，輕笑道：「張三爺，你可知這盒子的來歷？」

    楊貴妃本該吊死在馬嵬坡，可後來有人說她色誘了行刑的軍官，被偷渡去了琉球。千年之後她居然出現在小小的一方盒子裡！

    要說不好奇，那是騙鬼。但三爺聽她這樣說，卻偏偏不肯上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想說什麼說什麼，完事了就還回那盒子裡；明兒個一早我就把你還給海鬼，繼續給它們唱曲兒去。」

    楊玉環見我軟硬不吃，嚇得可不輕，顫聲說道：「這盒子本是陰曹地府的法寶，名為山鬼酩酊寶匣；你……你若是能將它送歸地府，那升官發財便指日可待！」

    我續了根煙，沒有理她。丟就丟了唄，王薛那二貨根本就是丟東西專業戶，他給老子帶來的麻煩還少啊？

    等到一根煙燃盡，我問了楊玉環一個問題：「當初是誰把你關到盒子裡，為什麼把你關進去……想必你心中有數！」（嚴格來說這不能算是問題，但是自從唱歌開始我就老覺得她邪性，所以忍不住想詐一詐她。）

    未曾想話一說完，楊玉環陡然跪地，周身顫抖的求饒：「鬼王爺我錯了，玉環不該輕信海鬼妖言，迷惑於你；求求您饒了我吧，玉環被您關在盒中一千兩百年，夠了……真的是受夠了……」

    海鬼還真是事兒媽，不過也怪不得他們。死在深海中，如有親人接引，還能入地府輪迴；要是孤家寡人又或者子孫不孝，那就只能遊蕩在海里。說自在也自在，說可憐也是真夠可憐的。

    因為生前就是跑船的，善於講故事、傳故事，所以在海中百無聊賴之際，竄閒話、說故事，就成為他們的日常消遣。（如果誰家有親戚朋友是經年跑船的，大可以回去問問，每當夜幕降臨，靠在甲板上思鄉的時候，是不是都會聽到海水中有人在講故事？）

    正因為了解海鬼的習性，所以從一開始我就懷疑楊玉環這小婊砸在忽悠三爺。果不其然，還真給誑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