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城長街之上,連不言腰掛獸皮袋、陶塤,正自一聲不吭的邁步前行。
在他身後,一雙審視的目光至始至終都未曾移開過。
那目光如燭,猶如實質,似要看穿人的內心。
就是旁人見了都會心中不適,他卻是毫無反應,依舊行走自若。
「哼!」
今日發自隴鸞口中的冷哼聲,已是不知多少,此即她再次一哼,卻是帶上了一股威壓。
練氣六層的修為,讓隴鸞的神識可以通過法力輕而易舉的操控小範圍的天地之力。
此時的一聲輕哼,已是不亞於內氣高手的一記重擊,當即就讓前面的連不言定在原地。
「連那什麼,你別跟個木頭人似的,給我說一說那些蠱蟲到底是怎麼回事?」
「蠱蟲?」
連不言面色不變,道:「不是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嗎?」
「別想騙我!」
隴鸞瓊鼻一翹,道:「在大殿上你拿出來的蠱蟲可和我碰到的不一樣,那天那麼多天蠍蠱,你都藏在了哪裡?」
「是你看錯了。」
連不言頭也不回的開口:「天蠍蠱我只有那些,其他的都只是長相與它類似的蠱蟲,是你誤會了而已。」
「我沒有看錯!」
隴鸞皺眉:「你這人鬼鬼祟祟、神神秘秘的,還有那寒山道人,遮遮掩掩,一定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秘密。」
「我告訴你,有我在,你們休想耍什麼花招!」
「隨你!」
連不言不以為意的撇了撇嘴,舉步就要再次前行。
「小哥,買一點胭脂水粉嗎?」
一個如同百靈雀般清脆的聲音在身側響起,讓人情不自禁的轉首看去。
「不用!」
連不言轉過身去,揮手拒絕,卻也忍不住為對方的姿色而心中一動。
說話的是位年輕的女子,身著褒衣博帶,身上透著股典雅中帶有飄逸靈動的風采。
女子肌膚如脂、眉若輕煙,美眸流轉之中宛如能勾魂奪魄,瓊鼻微挺,還透著股可愛狡黠。
她頭戴玉串,眉心一顆堪比龍眼大的寶玉尤其顯目。
那寶玉泛著黑色的光澤,猶如深邃的漩渦,讓人情不自禁的深陷其中。
這種女子,不論在哪裡都會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但在這長街之上,卻仿若沒人看見一般。
如此古怪的情形,連不言卻如思維遲鈍了一般,絲毫未曾察覺到異樣。
「買一點胭脂水粉,送給身邊的佳人,這樣才能得到佳人芳心啊!」
清脆悅耳的聲音猶在耳間徘徊,直入心扉。
連不言身軀晃了晃,雙眼漸漸變的呆滯,下意識的開口:「我才不要得到她的芳心,一個瘋女人。」
「你說什麼?」
隴鸞嬌喝一聲,上前就要教訓一下連不言,讓他知道得罪自己的下場。
同時也略微側首,掃了一眼那手挎竹籃,兜售胭脂水粉的女子。
眼光掃過,隴鸞不禁眼泛迷離,心頭猛然一沉。
「不好!」
場中的一男一女同時驚叫,連不言猛然一咬舌尖,舌尖的刺痛讓他陡然驚醒。
隴鸞也是身上靈光一晃,不知施了什麼手段,迷離的雙眼瞬間恢復清明。
「嘻嘻……」
「反應倒是挺快!」
嬌笑聲在耳邊迴蕩,也讓兩人剛剛恢復清醒的意識再次變的遲鈍起來。
而眼前朦朧清光一閃,一股無法遏制的睡意也從他們的心底涌了上來。
「魔門……妖女……」
隴鸞雙眼打顫,口中艱難的發出一點聲音,隨後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唰……」
但見場中流光一閃,原地三人已是消失不見。
大街上人來人往,行入眾多,但三人突兀消失不見,竟是沒有一人察覺到不對。
…………
「不要啊,不要啊!」
在連不言從渾渾噩噩之中恢復了些許意識之時,就聽到身旁那驚慌失措的叫聲。
在前不久,這聲音還趾高氣揚,讓人生厭,現在卻宛如柔若無助的少女,滿是驚慌恐懼。
「不要?」
一個陰冷的男子之聲,從對面傳來,聲音冷肅,如臘月寒風,有如實質般刺的人肌膚生疼。
「先把你們來的人說上一遍,然後我問什麼你就答什麼,如若不然?」
「哼!」
這聲悶哼,就如一記重錘,讓連不言忍不住輕哼一聲,鼻尖有血液流出。
「哦,這位小哥也醒了。」
那百靈雀的聲音緊接著響起,隨後連不言就覺身上一涼,似乎是被人潑了一盆冷水,當即精神一震,睜開雙眼。
這裡是一處擺設精緻的客房,只不過桌椅板凳之類的東西都被掃到角落。
只有一男一女,端坐在對面,正自一冷一笑的朝著清醒的他看來。
女子正是連不言昏迷前見到的那人,此時正手拿一個獸皮袋若有所思檢查著裡面的東西。
男子則面色陰翳,鼻如鷹勾,一雙眸子望來,就如要在他身上挖出兩個血坑一般。
「魔門妖人!」
連不言悶聲開口,聲音卻極其微弱,怕是離得遠一點,都幾不可聞。
也不知對方在他身上施了什麼手段,連不言只覺自己渾身虛脫,使不出一點力道。
不拘是肉身還是真氣,都如不聽指揮般毫無反應。
就連意識,也顯得不是那麼的清醒。
微微側首,嬌軀被綁成一個十分誘人姿態的隴鸞,正自蜷縮著身子,滿臉是淚的縮在不遠處的牆角。
見他看來,隴鸞抽泣了兩下,依舊是一片絕望。
「正好,這個問題你也來回答一下。」
那鷹鉤鼻的男子掃了連不言一眼,冷聲開口:「如若有一個問題回答不上來,我就廢你一臂,兩個問題回答不上來,就斬你一腿。」
「如若還是答不上來,那要你也無用了!」
「妖人,你們休想知道我們的消息。」
剛才還驚慌失措的隴鸞想不到卻是一個硬骨頭,聞言竟是挺著脖子哭著大叫:「你殺吧,殺了我我也不會說的!」
她聲音顫抖,顯然是恐懼到了極點,但竟然寧死不說,也不知是什麼給了她勇氣。
莫不是那仙師的尊嚴?
不過她現在鼻涕淚水滿臉的樣子,也早沒了當初的威嚴。
連不言輕呵一聲,任由身軀往牆上軟綿綿的一躺,聲音細微的開口:「你們想知道什麼?問吧?只要是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
「連不言!」
隴鸞雙眼包淚,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連不言,聲音嘶啞的怒斥:「你真是毫無骨氣,他們是魔門妖人,你以為你說了他們就會放過你?天真!」
相比起連不言的虛弱無力,她倒是聲音響亮,只可惜也是無力反抗。
「我只是不想死。」
連不言一臉無語的翻了翻白眼:「倒是你,還是省一點力氣吧!」
「你……」
「閉嘴!」
伴隨著一聲怒喝,一道無形勁氣破空而來,如長鞭,狠狠抽打在隴鸞的身上。
「啪!」
「啊!」
隴鸞驚聲尖叫,身軀蜷縮顫抖,俏麗的面頰上也多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紅印痕。
「我問你。」
男子教訓過隴鸞,正色朝連不言看去:「登仙司這次來了多少人,都是誰?修為又是如何?」
「十四個人。」
連不言面色呆板,回答的一絲不苟:「有幻音宗的一位燕夫人、京城隴家的隴墨,府城來的明洑水。其中除了明洑水是練氣九層修為之外,其他兩位都是練氣圓滿的高手。」
「至於剩下的人,修為都在練氣六七層左右。」
「嗯。」
男子輕點頭顱,嘴角扯出一道弧線,仿若對連不言的回答十分滿意。
當下繼續開口問道:「現在山上還有誰?」
連不言的眉頭微不可查的挑了挑,對方這麼問,顯然是知道有人離開了小寒山。
「明洑水和隴家的那位去了他處,其他人都在山上。」
「小哥,那你又是誰?」
那女子突然開口,同時手指在獸皮袋裡一捏,擒住一頭天蠍蠱,問道:「這東西你是從哪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