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進入坪壩鄉的時候,已經是中午時分了,齊天翔與周通等人走下車,與早已等待的廖永會合這種一起,算是完成了這次並不漫長,可卻是艱難的旅行。
齊天翔下到賓館門外廣場時,所有先期出發的人員和車輛,都已經準備就緒,王同軍正在忙前忙後地規劃著車輛,汗水已經沁透了身上的藍色襯衣,以及外面穿著的灰色夾克的後背上,也殷出了很大一片汗漬。
齊天翔來時乘坐的中型客車,卻不在車隊裡面,而是一輛武警總隊的防暴車等待著齊天翔。看到高大威猛像一個變形的防暴車,齊天翔堅持乘坐自己的中型客車,但卻遭到了周通和房建設在內的所有人的反對。理由很簡單,就是安全二字,初次進山的車輛,除了越野車,就是裝備了大功率發動機的載重車輛,所有的轎車和輕型車都被排除在外。
看到大家強烈反對的態度,齊天翔也就沒有刻意僵持下去,大家的擔心和好意齊天翔很清楚,作為現場最高級別的領導,他的安全要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尤其是在道路剛剛搶通,路況不是很明確的情況下,誰也不敢擔保不會出現意外,而誰也承擔不起齊天翔哪怕任何一點的閃失。
相對於中型客車,武警的防暴車是車隊裡馬力最強勁,抗壓強度最大的車輛,這些不但從外表的鋼板可以明顯看的出來,進到車裡更是感受到了堅固。全鋼的車身不但外表如此,內部更是有幾根交互連接的鋼筋,將車體支撐的如同一個運動的碉堡一般。
齊天翔清楚,這樣的車輛,說是防暴車,其實就是一輛輕型裝甲車,不但耐撞、耐壓,還能夠抗擊任何的擊打,而且還利用球體原理進行了翻滾緩衝設計,即使是出現側翻和倒翻,都不會對車中成員產生任何的傷害。
在齊天翔的強拉下,王平和周通被拉進了防暴車裡,房建設無論如何不願上車,他要與環保廳的人員一起,好隨時了解情況,商量對策。原本陶然也要乘車前往的,被齊天翔拒絕了,要求他立即著手幹部選拔和配備的事情。儘管陶然有些不很情願,可面對下來可能出現的問題,掂量輕重之後,也只能放棄陪同齊天翔進入礦區的努力。
寬大的防暴車內部空間,比想像中的感覺要空曠一些,原定六個乘員的內部,只有齊天翔與周通、王平和毛志剛四個人。經過武警戰士的安頓,車輛開始行進的時候,齊天翔等人可以說是被緊緊捆綁在了座位上的,高大的座椅兩邊是兩根粗大的鋼管支撐,如同遊樂場太空飛車的設施,將乘員固定在座位上,除了座椅能夠靈活的轉動和移動,人是與座椅合成一體的,這當然也是安全的需要。
剛開始的時候,齊天翔覺得很是不適應,也覺得彆扭,可當防暴車行駛起來之後,慢慢地也就習慣了,反而覺得捆綁在座椅上之後,腰肢可以完全放鬆了,不像以往坐車時那麼累了。拉開玻璃窗上的擋板,透過窗戶也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景致,漫無目的地看著,慢慢地竟然迷迷糊糊睡著了。
直到車輛緩緩停下,齊天翔才清醒過來,看著坐在旁邊的周通略帶歉意地說:「這迷迷糊糊的竟然睡著了,這就到了嗎?」
周通微微笑著看著齊天翔,然後轉過頭看了一眼王平,才慢慢地對齊天翔打著哈哈說:「什麼都不怨,也就怪老王他們的車太好了,綑紮的像個大粽子一樣,行駛速度慢的跟蝸牛差不多,坐在這裡就像搖籃般的車裡,想不犯困都難。」
王平知道周通話里的意思,也就哈哈笑著回應道:「安全第一,總是不錯的,比著你哪豪華座駕,速度我們不占優勢,可穩定性和安全性就是我們的驕傲了。再者說,也不是我們速度慢,整個車隊都是在蝸牛爬,能怪我們慢嗎?」
王平說著笑著,先打開自己身上的安全槓,然後站起身幫齊天翔解開了捆綁,轉身打開了推拉門,做出請的手勢,請齊天翔下車,臉上始終是謙和暖暖的微笑,顯得文靜柔和。
齊天翔也是微笑著向王平點點頭,表示著感謝,然後緩慢地站起身來,慢慢地走下車來。首先映入眼帘的,除了房建設和王同軍等人虔誠熱忱的笑臉,就是大大小小擠作一團的車輛,場面壯觀,還有些震撼。
坪壩鄉是這次集中的中心,說是鄉,其實也就相當於平原地區一個大的行政村,或許還不如。一個相對平坦的山坳里,一條街道,幾排房子,也就成為了一個鄉政府的所在地。
這樣自然聚集的地點,有著很強的地標意義,傳統意義上的坪地,在山區是很難遇到的,即使有也很少願意用來做空場,而是最大限度地利用來做耕地,畢竟能夠做坪場的空地很少,只有在萬不得已,或者是傳統延續的迫切需要。很多時候都是村寨和幾個大的自然村,氏族和大戶建立起來的,為了舉行大型活動的方便,久而久之也成為了周邊群眾聚集的場所,不但滿足文化生活的需求,也成為交易和購買生活必需品的場所,更成為一個區域的中心。
坪場很少,也就顯得重要,隨著氏族大戶經濟和影響力的減弱,逐漸演變為集市和臨時交易的場所。每個月固定的日子,十里八鄉的山民會趕到這裡,購物或交易,都要在一天很短的時間內完成,然後又是各奔東西,等待在下一個集市日子的到來。
這些必要的功能,隨著一級政權的建立,賦予了更多實質性的內容,教育、醫療、民生,以及政府管理等實際需求,與集市交易買賣共同存在,形成了功能更加完善的中心,而且由於有了鄉鎮一級政府的存在,坪場的建設和穩固就有了重要的作用,也就有了認真的選擇和穩定的存在。地方管理和民生保障,賦予了場壩新的內涵,也有了發展和建設的必要。
坪壩鄉就是這深山中一個重要的集聚地,在現在各基層鄉鎮都被細化到鄉鎮與街道無異的時候,坪壩鄉卻在經過歷次鄉鎮規劃調整後,成為貴水縣最大的鄉,管轄著貴水縣五分之一的國土面積,深山區的幾乎大半,都歸坪壩鄉管理。
這麼大的管理範圍,這麼大的權限,整個鄉政府的所在地卻只有一條街道,幾排房子,面積充其量也不過有兩個足球場大小,順著兩山之間的山坳建設著。除了街道略微寬一點以外,所有的建築都是臨路而建,而且大多還是見縫插針般的建設模式,也就是有多少地方,將多大的房子,或方或扁都是以地方大小為準,因此顯得擁擠和雜亂。既有青磚紅瓦尖頂的牌坊式建築,也有條石壘砌的平頂平房,還有木質結構的板房,可以看出明顯的建築年代和特色。最突出的就是鄉政府的三層樓房,青磚平頂,高大雄渾,顯得鶴立雞群,不但是樓房臨街的門洞上懸掛的一排木匾,上面清晰地標註著黨委、政府、人大、政協的牌子,還因為這一街兩巷,就這棟是樓,而且是三層的樓房。
不長的街道上,一下子進來的幾十輛車,這在坪壩鄉的歷史上,恐怕還是第一次,引來鄉政府和周邊居民的駐足圍觀,加上車輛拉來的眾多人員,車輛和人員一時間將不寬的街道擁擠的滿滿當當。儘管有工作人員在指揮著車輛不要停靠,向鄉外的道路上疏通,還有工作人員在疏導著人群,可還是顯得擁擠和忙亂。
齊天翔不易察覺地微微鄒了下眉頭,隨即恢復了平靜的神色,與迎上來的房建設握了下手,又與廖永握了手,看了一眼王同軍和站在他身邊的幾個人,微微露出溫和的笑容,點點頭,沒有握手,也沒有說話,在王平等人下車後,就在王同軍的引導下,走進了鄉政府的門洞,順著走廊一側的樓梯,上到了二樓,進到了會議室。
也是為了節約空間,樓梯建在了辦公樓的兩側,由一條懸空的走廊連接,走上去有一種空洞的感覺,樓房後緊鄰著一排平房,是街道上那種青磚紅瓦的平房,估計可能是以前的鄉政府,現在有了樓房,也就變成了食堂等附屬用房了。
從下車伊始,齊天翔的腦海中就始終浮現著一個詞---擁擠,鄉政府所在地的街道,鄉政府的辦公樓,以及後面的平房,還有就是現在置身的會議室,就都處處體現出擁擠的感覺,也讓人覺得憋悶。
齊天翔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有了這些人和車的湧入,有了這些事情,才造成了現在這種擁擠和憋悶。一個閉塞的山區鄉鎮,一個並沒有多少人知道的深山街道,突然湧進這麼多的車輛和人員,自然形成了擁擠,也自然形成了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