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餐廳出來,齊天翔堅持要把姚秉新送回房間,但到了電梯口卻被姚秉新更加堅決地攔住了,看著姚秉新的神情和堅決的態度,齊天翔也就不再堅持,吩咐房建設代勞並安排好姚部長的一行的需求,然後才是與姚秉新熱情地握手話別,望著他走進電梯離開後,才轉身離開。
送走了姚秉新等人,齊天翔並沒有乘電梯回房間的意思,而是緩步向另一側的樓道走去,邊走邊對隨在身後的周通慢慢地說:「時間還早,隨便走走看看吧!」
「這您別跟我商量啊!」周通看齊天翔興致很好,就幽默地回應道,隨即回頭望著跟在身後的王同軍笑著說:「你是這些的縣太爺,齊省長要微服私訪體察民情,還是需要你來批准啊!」
周通幽默詼諧的話語,引發了隨行幾位輕微的笑聲,王同軍臉色立時變得通紅,緊張地看看周通,又看看齊天翔,不解地問道:「不知道齊省長想看些什麼,我好安排人準備準備。」
「既然是微服私訪,你還安排什麼?都安排好了,那還叫私訪嗎?」周通不滿地對王同軍說著,可口氣卻並不嚴厲,隨即看了齊天翔一眼,像想起什麼似地接著對王同軍說:「如果要準備,就給齊省長準備一身商人的長袍大褂,給我也弄一身,再多給我準備一頂瓜皮小帽。」
周通亦莊亦諧的話語立時引發了眾人的哄堂大笑,齊天翔也忍不住大笑起來,看著王同軍尷尬的神色,就強忍住笑容對周通說:「好了,好了,你就不要逗他了,不就是隨便轉轉嘛,哪那麼複雜。」
齊天翔說著話,對隨行的王平和廖永等人說道:「你們大家也都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吧!我隨便轉轉透透氣就回房間休息了。」
齊天翔不讓眾人陪同,大家也都不好多問,更不敢堅持,就紛紛告辭離開了。齊天翔身邊瞬間就留下了周通和小張,以及不安地等待著齊天翔吩咐的王同軍。
齊天翔沒有再作什麼解釋,就慢慢地走到樓梯間,順著樓梯走到了底層,進入了後院,立時覺得空曠暢快了許多。
轉過樓角就進入了前院,停車場儘管停放的車輛不少,可卻沒有了白天的喧鬧,顯得安靜了許多,前廳的台階前也是沒有了人聲鼎沸的場景。這個時間在大中城市裡,賓館門前應該是車流如梭的時刻,可在這裡卻是另外一番安靜的景象,除了停車場顯得擁擠以外,客房或其他娛樂都冷清的很,而且這也是有了這次事故,一下子湧入了這麼多人,放在平日估計連這些車和人也不會有。
已經進入了秋季,可在這個山區小縣,卻並沒有一絲秋燥的感覺,許是因為前幾天雨量比較大,降水多的緣故,齊天翔的身體居然有著涼絲絲的感覺,仿佛身上的夾克衫不起什麼作用一般,這要在河州市,這會還是短袖襯衣的情景,可在這裡卻仿佛已是深秋。
齊天翔並沒有停步的意思,周通和王同軍也不好多問,只好緊隨著齊天翔的身後,跟著他從後院走到前院,又走過停車場,走出了賓館大院。
迎著賓館是一條大街,說是大街,也就是相對於其他街道而言寬敞一些,賓館是建在原來的縣委、縣政府的地皮上的,而傳統意義上的政府機關,都是一個縣城的中心區域,許多的機關單位,以及商業服務業網點,也都是建在了政府大院的兩側,或者街道附近,形成了一種自然的繁華。
可齊天翔並沒有看到應有的繁華,甚至基本的熱鬧都沒有,還只是晚上九點不到,街道上已經沒有了車輛和行人,除了路燈照亮的路面,沿街的店鋪或機關單位,也都已經關閉了大門,看上去根本就找不到一點城市的感覺,倒像是一個鄉鎮一般。
最應該繁華的縣政府門前都是這麼冷清,其他街道的情況不用看也略知一二了,齊天翔不由站住了腳步,儘管也知道小縣城的晚上不會有什麼熱鬧的所在。縣城小天不黑人們就已經回到了家中,晚飯之後沒有什麼事情也是不會出門的,齊天翔也有著充分的思想準備,可這麼早就沒有了行人和車輛,還是讓齊天翔感到失望,也不知道下來要到哪裡去走走看看。
王同軍似乎感覺到了齊天翔的失望,就湊過來小聲地說:「我們貴水縣沒有什麼外來人員,整個縣城也不過有五萬多常住居民,一到了晚上,街道上就沒有什麼人了,小縣城還不習慣夜生活,早早就回家看電視了。」
齊天翔從王同軍的解釋中聽出了不安,還有些歉意,就趁著夜色看了他一眼,微微笑著大度地說:「安靜祥和,這本身就應該是城市的節奏,車水馬龍也好,摩肩擦踵也罷,都是無奈的存在,在省城如果有這樣一條寂靜的街道,有這樣安然的存在,那可是難得一見的情景了。」
齊天翔說著話,心裡卻在糾結著,自己提議出來轉轉,可面對寂寥的街道卻是無處可去,鎩羽而歸又實在面子上掛不住。王同軍顯然是不希望他這樣漫無目的地走動,這麼大的省長出現在縣城街頭,安全保衛就是一件棘手的難題,一旦出現什麼意外,那可就是天大的事情了。
「空氣這麼好,夜色也難得這麼安然,不盡情享受一下,確實有些辜負了這寂靜夜空街燈映照下的安瀾。」周通似乎深知齊天翔進退維谷的兩難處境,就幽幽發起詩情來,可還是不敢過於放肆,也就是微微地調侃之後,仿佛也是觸景生情地感慨道:「這個時候,如果坐車在縣城裡走走看看,乘車看到的一定是不一樣的風景。」
齊天翔扭過頭去,深深地看了周通一眼,特別是他無意中提到了自己早年寫的一篇文章《乘車,看風景》,對於他的善解人意由衷地欽佩著,可卻也未及細想,就望著王同軍,似乎隨口說道:「安排車,咱們去看看你們的移民新村。」
王同軍聽到齊天翔的吩咐,不敢怠慢,趕忙轉身向不遠處招招手,很快就有兩輛車一前一後駛來,緩慢地停在他們旁邊。
別看王同軍在位高權重的齊天翔和姚秉新等人面前無足輕重,可在貴水縣這塊地面上,舉手投足還是有一定威勢的,特別是韓自在被免職並面臨滅頂之災的現在,王同軍的地位和影響就更是不同以往了。
對於這一幕,齊天翔似乎已習以為常,沒有做任何的表示,在司機打開了後座的車門後,就徑直坐了進去,然後靜靜地等待著其他人上車,周通迅速地從另一側上了車,王同軍也快速地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另一輛車小張和小王成為了主要的乘員,在公安局局長的陪同下,擔當了護衛車的角色。
兩輛車一先一後離開了大院,沿著寂靜的街道緩慢地行駛著,齊天翔的目光始終望向窗外,似乎能在沿途的街景中看到什麼。隨著路燈的漸漸稀疏昏暗,最後完全沒有了路燈之後,齊天翔的心情也隨之昏暗並暗淡了下來。
移民新村什麼樣,上午從柳能富略帶激憤的話語中,已經能夠知道些端倪,而齊天翔心中已經有了預感,可卻不願意相信,要親自看一下才能夠放心。
沒有了路燈,也就等於出了縣城,寬敞平展的大路,已經變成了狹窄的鄉村公路,轎車也開始輕微地顛簸了起來,窗外已經一片漆黑,只有車燈照亮的前方還能看出些光亮。
轎車走了很久似乎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而且一直向著遠處的山前駛去,到了山前才緩慢地減慢了速度,很大的一片平房在車燈的映照下,出現在齊天翔的面前。
見慣了高樓大廈,突然看到這一片平房,齊天翔還真是有些不習慣,而且在大山的映襯下,顯得平房低矮和不起眼,而且顯得擁擠和簡陋。
黑黢黢的平房區里,可以看出星星點點稀疏昏黃的燈光,但在漆黑一片的山前,卻顯得微不足道,不仔細看是很難分辨清楚的,而且整個一大片平房區,顯得冷清和寂寥,缺乏生氣。
轎車緩慢地停在了平房區不寬的房子間距中,齊天翔沒有動,更沒有下車的意思,可眼睛卻沒有離開窗外,順著車燈的光亮靜靜地看著。
似乎是知道齊天翔此刻的心情,王同軍扭過臉來謹慎地說:「移民新村建了幾年,也是剛剛竣工不久,安置了將近一百二十戶人家。可由於離縣城較遠,來往也不方便,搬過來的移民很多都不在這裡住。在縣城附近找到事情做的,也就在哪邊將就著,一些年齡大點的又投親靠友回到了大山里,還有一些出外打工了,這就使得住在這裡的人很少。」
王同軍看著齊天翔沉默不語,就接著補充道:「由於當初選址的倉促,特別是先移民後蓋新村的操作方式,使得很多搬出大山的山民產生了分化,而且移民沒有同步安排就近的口糧田,也使得搬出大山的老百姓生計成為了難題,造成了新村沒有吸引力,留不住人的現狀。」
聽著王同軍的解釋,特別是看到眼前黑黢黢了無生機的移民新村,齊天翔心中升起一股悲涼和苦楚,可看著望著自己的王同軍緊張的神情,齊天翔強壓著心中的感覺,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緩慢地說:「善後,你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啊!」
齊天翔說著話,抬起手來揮動了一下,低沉地說:「回去吧!不看了!」
聽著齊天翔的吩咐,車裡的人都不再說什麼了,只有司機慢慢地操縱著車輛,倒車、調頭,緩慢地向縣城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