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錢向忠來了。[書庫][]這是剛才劉唐子電話里說的。
齊天翔與錢向忠不是十分熟悉,接觸的也不多,只是在兩年前陪同老紀委書記來清河調研時見過幾次。
那時的錢向忠還是清河市的市委副書記,剛剛卸任市長職務,準備接任市委書記,臨時分管紀檢監察工作。政府這邊在交接,市委這邊等著接班,很是忙碌。弄得市紀委副書記欒實很是為難。
其實這樣的調研見面,分管領導也不過就是表示一下禮節,專門安排一個時間座談一下,然後一起吃個飯。既表示重視,又顯得周全。
可這樣的時間卻始終沒有落實,直到臨離開清河到平原的下午,才有了那麼一次見面。
匆匆忙忙地進門,不時地看表,一副日理萬機的樣子,儘管也是客氣地握手,但卻處處透著居高臨下的傲慢。
「不好意思,實在不好意思,省領導們來了兩天了,也沒有抽出時間來。抱歉,抱歉!」錢向忠一進門就是作揖連連,道歉連連,似乎含著無限的歉意,其實都可以看出,這只不過是一種表演。
「沒關係,你忙嘛,能見一面就算不錯了,我們就很感激了。」張書記不冷不熱地說,臉上卻是滿滿的笑意。
「這麼說來張書記還是在意了。」錢向忠笑著解釋,「這方方面面的事情實在太多,一時間又理不出個頭緒,真是為難啊!」錢向忠呵呵笑著指著欒實說:「這點欒實同志可以證明,我對他們的工作還是關心和支持的。」
「這話倒是不假,錢書記還是挺關心我們的工作的。」欒實嗡聲嗡氣地回應道。
「我始終認為,作為一把手,就應該主動接受紀檢監察部門的監督,就應該堂堂正正做人,乾乾淨淨做事。」錢向忠很有感觸地表態說:「做好反腐倡廉工作要把握兩個關鍵:『一把手』抓,抓『一把手』,監督從我開始。在選人用人,工程建設,權利運用等等方面,主動接受監督,接受檢驗。」下來又說了很多表白的話,似乎就在證明自己的公正廉潔,直到手機響起,站起身接聽後笑著對張書記抱歉地說:「實在不好意思,下面有點事要去處理一下,晚上,晚上我們一起坐坐」,說完對欒實交待,「好好安排好張書記的行程,不能出任何差錯。」說完又是拱手作揖地表演了一番,匆匆地離去了。
齊天翔冷冷地看著,也許這表演是演示給張書記看的,因為知道張書記不久就會退休,所以才表露出了這份傲慢。而在齊天翔看來,傲慢是無知的表現,是將自己的優勢與別人的劣勢相比所產生的優越,豈不知自己的劣勢在別人眼中更可笑。由此也更加明白了張書記所說君子的意蘊。「君子之意,古代指地位高的人,後來指人格高尚的人,有很高學識修養的人,才可以稱之為君子。其實君子是應該分開來看的,古代稱男子為君,有德之人為子。向有國有國君、國士、大德之子,有國君不奇,有高子才能四海來慕、雅士雲集,典型的例子無非是春秋時期的齊魯二國,齊為霸主、國富民強,魯為小國、國弱民稀,但魯國有孔子,四方高士齊集向學,聲勢勝於強齊。
對於君子,孔子有『九思』界定,曾參更有具體的解釋標準,將君子的修為、作派、氣度演繹的細緻入微,以至與君子與『仁、義、道、德』形成了一個共同的整體,體現了一個很高的標準,也就有了子路『捨生正冠』,孔融『德而讓梨』,田橫『自刎取義』,曾子『千金一諾』,君子成為古今男子嚮往並修煉的高度和境界。
而有了君子的標準,古人更在普及的場合宣揚著這個標準,『三字經』、『弟子規』無一不在灌輸著做君子的途徑和修養,使得知禮、知恥成為人人必守的規則,從而延續了幾千年,朝代更替、觀念更新,但君子的地位和標準未變。
進入現代,反傳統、反禮教模糊了標準,新思潮、新觀念使君子像出土文物,也使得君子像大熊貓一樣稀有。競爭、自利已經使君子成為失敗後的自詡,社會瀰漫著浮燥和無德,街頭高門大嗓的呼叫,公交競相爭搶的場面,劇場散場前離場的人流,商場夸富比闊的鬧劇,竟使人疑惑――我們的君子在哪裡?我們還有傳統和道德嗎?」說完似乎意猶未盡地說:「想想老譚,身在陵縣,接到老欒的電話放下手中的事緊著往回跑,吃完飯又趕回陵縣,來回將近二百公里,那是為了一頓飯嗎?那是一種尊重,一種君子的氣度。」
老書記的話也使齊天翔感動,昨天下午,實在聯繫不了領導作陪的欒實,無奈地打電話給譚平山。譚平山正在清河市下面的陵縣布置治安聯動工作,沒有等欒實電話說完,就坐著車往回趕,陪著張書記等人吃完飯又趕回陵縣,這其實表現的就是一份氣度,一份君子的擔當,與錢向忠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之後儘管與錢向忠有過幾回見面,都是匆匆忙忙,沒有太深的印象,更沒有什麼交情而言,因此對於劉唐子的電話不是十分在意,也不想跟錢向忠見面。但劉唐子的口氣不但怪異,而且不容質疑,言下之意晚上就知道了。
等到齊天翔和劉唐子走進賓館大包間時,齊天翔立即明白了劉唐子話中的意思。包間裡錢向忠已經在縣人大主任趙偉的陪同下坐在了休閒區的沙發上閒聊,還有縣委辦主任喬商,政府辦主任劉莉,正在喝著茶閒聊呢。
「正在開常委會,一會人更多。」劉唐子附在齊天翔耳朵邊悄悄地說著,並且不動聲色地眨了眨眼睛。
「老領導已經早到了,失禮,失禮。」劉唐子緊走幾步,一把握住錢向忠的手,一邊搖著一邊陪著不是。
「我們都是閒人,也就是坐著閒聊天,辦公室坐坐,來這裡坐坐,都是休息嘛!」錢向忠打著哈哈,伸出手來握住齊天翔的手,開著玩笑說:「這不齊書記也閒著了嗎!」
齊天翔微微笑著,望著錢向忠沒有說話,與縣人大主任趙偉熱情地握著手,慢慢地說:「你們這是聊什麼呢?這麼熱鬧。」
「都在品評老趙這塊玉石呢,齊書記也來看看。」錢向忠接過趙偉手中的玉石把玩著,遞給齊天翔,頗為老練地說:「我看老趙這個把件,是個老東西,可他老夥計還謙虛,說是地攤貨,只值個幾百塊錢,我說給他一千元他還往後縮,看來是怕露富啊!」
齊天翔接過玉石把件,認真地看著,「的確不錯,大小,潤度,皮色、質地、雕工,特別是這白潤的色澤,就是一塊上好的和田籽玉,而且時間也不短了,有點意思。」
「你看老趙沒有說實話吧,齊書記懂行,一看就知道是個好東西,有收藏價值。」錢向忠從齊天翔手中又接過玉石,把玩著,說著。
「我先聲明,這只是我個人的直觀感受,不代表定論。」齊天翔趕緊聲明,笑著說:「收藏我不懂,也不敢否認『亂世黃金,盛世收藏』的說法,但就以我樸素的認識『寶劍贈英雄,鮮花送美人』來理解,收藏一定是收藏家在做的事情,也就是說是懂的人在做。因為古往今來,任何好東西,擁有者大多是使用者,而不是收藏者,因此中國古代沒有真正意義的收藏家,或真正意義為收藏而收藏的人,千金為一畫也好,賣院子收國寶也罷,都是有其背景和原因的。張伯駒先生的所為是搶救國寶,而不是為收藏,因為張伯駒先生的時代怎麼說也不能算是盛世吧,用黃金換國寶,所為何來,不是逆勢所為嗎?榮寶齋也好,古香居也罷,收來都是待價而沽,為了生意和掙錢,最終這些大名鼎鼎的所在有多少珍品留存?要說收藏,還就得說是人家皇帝,人家是賞玩,是研究,是真喜歡。其他都是有目的或有動機的,這就是我說的,古往今來中國沒有真正意義的收藏家,就是這個意思。」齊天翔淡淡地說著,似隨口而論,也像是有所指。看著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地望著他,就接著說:「因為第一中國亂世不斷,不適宜收藏,第二中國的現實輪迴太快,富不過三代,有點收藏也讓八旗子弟樣的敗家子當破銅爛鐵給賤賣了,或者糟踐了。而且各位什麼時候見過全民收藏,什麼時候聽說過收藏還能成為一種時尚和熱烈的潮流。反正我是沒見過,而且我認為凡是全民參與的東西都不會長久。遠的不說,就說股市,全民炒股的時候,連上海老太太都拿著買小菜的零花錢進來了,而且是買什麼掙什麼,可持續了幾年?中國的股市是政策市,發行股票的初衷不是為股民創造價值,而是圈錢,股市上漲掙得那點錢,來年一增發全又回去了,股值也被稀釋了。很多很多這樣的例子,最典型的就是深發展,當年深圳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地方商業銀行,上市時不過區區幾千萬,可年年增發,像麵包一樣膨脹,從深圳走向全國,成為屈指可數的股份制商業銀行,與中信、光大、民生不同,人家還是由實業而來,深發展完全是股市憑空造就的銀行,而前幾年轉讓給平安時值多少錢,上千億,怎麼來的,中國經濟泡沫吹出來的,中國股市萬千股民養出來的。不說銀行了,還說全民收藏,一旦形成了全民態勢,升值是肯定的。一個花瓶,不管是元青花,還說現代高仿,只有專業人士才明白其價值和意義,哥、禹、鈞、官、定,五大窯口的東西在專家和研究者眼中身家不凡,在普通人的眼中卻沒有太大的差別,甚至元青花還沒有現代高仿鮮亮,在專家和收藏者眼中卻價值連城。可一旦進入全民收藏模式,價值就成倍的增長,可以賣到幾個億,是真的價值就值那麼多嗎?不是,而是預期價值在作祟。這就像擊鼓傳花遊戲,只要鼓在敲,花就一直不停地往下傳,每一個參與遊戲的人都自信,反正我不會是最後一個,但最後遊戲總會有結束的時候,而花也必將落入某一個人手中,不再有人接,這就是全民收藏的結局。但資本炒作卻並不擔心,瓷器之後是紅木、紫檀、黃花梨,紅木之後是玉器、玉石、籽料,甚至硯台、字畫,或者普洱茶、黑茶,再不行綠豆、大蒜、生薑,都可以拿來炒作。目的不是為了吃,而是為了掙錢,為了擊鼓傳花遊戲。說到底全民收藏就是全面炒作,目的都不是收藏本身,而是金錢。」
「說的太好了,不愧是學者型領導,看問題就是全面。」錢向忠誇獎著齊天翔,情緒也非常的好,看著玉石在幾個人的手中不停地傳遞著,回過頭對齊天翔親切地說:「你這一說,基本上把他們幾個能說的都說了。
齊天翔微微笑著搖著頭,錢向忠突然的熱情和親切,他心裡很明白,是想拉著他一起向彭群發難,以報被冷落的尷尬和怨氣。真不明白在他這個地位的人,還有這麼強的報復心理,心中暗暗地笑著,卻沒有任何地表態。
「其實我也不懂,只是覺得好,至於好在哪裡,也還真是說不上來個一二。」錢向忠看齊天翔沒有說話,就自顧自訕訕地說。
「這誰這麼謙虛啊!」話音未落彭群就大步走了進來,笑呵呵的走到錢向忠面前,「錢主任這是要拋磚引玉呢?還是藏鋒示拙呢?」
「不懂就是不懂,更不敢裝懂,一把年紀了,這點自知之明還沒有,不是讓人笑話和自取其辱嗎?」錢向忠慢慢站起身,與彭群和其身後的郝涵、李政,以及洪副書記一一握著手。
「抱歉,剛才開了個常委會,專題布置明天棗香節的接待和安全保衛工作,來晚了,讓領導們久等了。」彭群對錢向忠含沙射影的話似乎毫不在意,聲音洪亮地說:「為了迎接錢主任,今天是全體常委集體出席,高規格的接待。」說著話就拉著錢向忠往主賓位置上拉,並利落地安排著座位,「今天我們敬老,你這市領導坐主賓位置,齊書記這位省領導屈居副賓,趙主任主陪,我副陪,今天是一醉方休。」
大家也就沒有謙讓,紛紛從休閒區走到了酒桌邊坐下,彭群看大家都坐好了位置,環顧了一下,滿意地說:「喝酒之前先說規矩,第一不能談工作,明天開始上戰場,今晚放鬆一下;第二不能說黃段子,郝縣長是女同志,我們要懂得尊重;第三不能只吃菜不喝酒,因為酒比菜貴,不能幹賠本的買賣。」說著話提高了聲調,「服務員,上酒。」
齊天翔默默地看著這一切,分明看到錢向忠眼中的怒火和無奈,還有就是一種不甘心認輸的倔強,與對面的劉唐子交換了一下眼神,彼此都會心地笑了。
「你笑什麼?」坐在左側的郝涵用胳膊肘輕輕搗了齊天翔一下,「又有什麼好笑的段子了?」
齊天翔微微地笑著搖搖頭,示意郝涵安靜,耐心等著趙主任講話。趙主任看桌上菜上的差不多了,就清清嗓子說:「為了迎接錢主任,彭書記特意批准我缺席常委會,專門陪同錢主任」,說著話看著彭群,徵詢的口氣說:「這菜也上的差不多了,我看咱們就開始吧。」得到彭群點頭認可後,趙主任說:「咱們河海規矩,我提一個,六次喝完,來,咱們先集體來一個。」
大家都端起了酒杯,喝了一口,酒宴也就算是正式開始了,喝了幾杯以後,彭群看著齊天翔,饒有意味地問:「剛才郝縣長問你為什麼笑,現在可以說說了吧。」
齊天翔知道彭群問他話的意思是在有意冷落錢向忠,可不說也不行,就淡淡地說:「其實也沒說什麼,只是剛才和劉書記走著就忽然從喝酒想到了告別,想到了霸王別姬,也想到了告別的形式和悲情意義。」
「奧,說來聽聽。」彭群興趣盎然地催促著,大家也停止所有的動作,看著齊天翔,等待他詳細地說來。
齊天翔看著大家的目光和期待的眼神,特別是看到錢向忠的落寞和失望,突然有些不忍,就看著劉唐子說:「還是你說吧,都是你起得頭。」
「好,我就說說。」劉唐子站起身,端起酒杯示意大家乾杯,慢慢地開始說:「剛才走在路上,突然就聽到了國內一名男歌手盪氣迴腸的歌曲《霸王別姬》,由此就想到了西楚霸王飲酒看虞姬曼妙的舞姿,感嘆古人可以把訣別演繹的如此唯美,如此悲情。西楚霸王昔日的雄壯,以及困頓中的無奈和悲哀,似乎不是『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就能涵蓋的。這裡只有項羽的依依哀情,而虞美人的長袖善舞也不過是生命輝煌的一道亮麗彩虹罷了,終歸是塵歸塵、土歸土,都隨著歷史的煙雲消散了。只是值得細細品味的是,霸王與虞美人訣別一刻,項羽的心路歷程。相信西楚霸王的帷帳之中,絕不只是虞美人一人獨專,而且項羽也不會想到此行會是生命的終結,因為儘管習慣了茹毛飲血的他對生死可以置之度外,但讓所愛的人與自己一起涉險卻是他萬萬不願的。古代社會男尊女卑的風氣,固然視女人如衣縷、如草芥,可作為英雄的楚霸王是絕不會如此草率和不負責任的。沒有思想準備,沒有心理預期,喪失愛妃的傷痛也許比失敗來得更加刻骨,因此楚霸王的心或許自虞美人自刎那一刻,就已經碎了。保護不了自己所愛的人,不能給弱者強有力的支撐,做不成英雄最後的輝煌,項羽其實已經死了。
這就是古代士子最高的做人原則,可以丟命,可以什麼都沒有,但卻不能沒有尊嚴,沒有別人的尊重和信任,所以就有『士子可奪命,不可忍其羞』,也就有了『二桃殺三士』的典故。同樣的事例幾百年後的盛唐,也再一次上演。馬嵬坡的夜晚,親手締造了開元盛世的唐玄宗李隆基,面對著逃亡的嚴酷,生計的無著,以及要清君側的軍中諸將,無奈地看著愛妃自縊而去,那一刻的悲情又何止一掬清淚可以包容的。相信李隆基無論如何不會想到,此行逃亡會是如此的結果,會與心愛的人如此訣別。與楚霸王虞姬不同的是,唐玄宗與楊貴妃十數年恩愛相隨,感情自是深厚,而正因為有情,那一刻放手的悲情才愈發濃郁,久久不能散去。愛江山更愛美人,唐玄宗可謂長袖善舞,大唐開元盛世的輝煌,千嬌百媚的美人,兩者兼得的志得意滿,相信在此後的若干年也歷歷在目。心碎只怕是馬嵬坡給李隆基最深的感覺,心如刀絞也許是告別帝位最好的詮釋,不管是太子李亨,也就是此後的唐肅宗的所為,還是諸將所為,即使沒有撣位之變,李隆基也不會安然地打理江山了。
重情又無情,悲哀的就不是事件,而是事件親歷者的感受了,楊貴妃儘管不能以一曲高歌作別,但無聲的離去卻更加增添了李隆基的悲哀,一個擁有萬千江山的帝位,連一個弱女子都保護不了,可以決定萬千黎民生死的巨手,卻拉不在心愛的人,這樣的悲情豈不是對權利地位最好的嘲弄。」劉唐子一邊說著,一邊感慨,「時間又推後了幾百年,清康熙年間,雲南巡撫、加太子太保兼少保的朱國治,受命監視平西王吳三桂。康熙十二年,吳三桂起兵反清,朱國治拒降,並手刃妻兒後被殺。身為吳三桂將士分而食之,骸骨無一存。這樣的場面想來就讓人不寒而慄,該是到了怎樣的關頭,怎樣的危機時刻,才能下得了這樣的決心,才能如此決然。而且這樣的場面也是沒有任何美感和悲情意義的,就是殺戮,就是屠殺,所不同的是自己的手,或者假以敵手,結果都是相同的,可意義卻有不同。
朱國治是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的,受命雲南巡撫,到吳三桂治下履職,風險和危險是註定的,而且是不可能有改變的,隻身赴險是大義凌然,將妻兒帶入險地卻不道德,也許可以以此表明自己的決然,但卻證明不了自己的高尚。
同樣是離別,同樣是生死兩分,相信朱國治的妻子沒有虞美人的大義,死之前舞一曲慰君以作別,也沒有楊貴妃的大度,慷慨以死謝君。不知道朱國治的妻子是如何作別,一個官宦之妻,相信也必是大家閨秀,對丈夫的大義也能理解,但為人妻、為人母,不是為大義來去的,更不是為政治鬥爭犧牲的,所以悲哀也就在此。三個男人,三段告別,給人的卻是三段不同的悲愴。」
劉唐子說完了,可卻沒有一個人做聲,或許也都感觸頗多,因此趕緊打破僵局說著:「說的太過沉重了,我自罰一杯。」說著端起杯乾了杯中酒。
「老劉喝了杯中酒,那誰又要自刎了呢?」李政楠楠地說,卻分明讓大家都能聽見,瞬間目光都投向了郝涵臉上,突然間轟然大笑起來。
「你個死李政,就沒有一點正形。」郝涵的臉立時飛上了紅暈,一雙杏眼圓睜,惱羞成怒地瞪著李政,「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好好的氣氛都讓你攪合了。」
「好好,我投降,我也自罰一杯。」說著話端起酒杯一口乾了,仍然是看著郝涵笑著。
郝涵看著李政頑皮的笑臉,也不禁笑了,無奈地搖搖頭,感慨地說:「助紂為虐,這種集體無意識真是太可怕了。」
「我的大縣長,集體無意識不可怕,可怕的是集體有意識」,錢向忠好容易有了說話的時機,拉長了聲調說:「以前說路不平有人鏟,事不平有人管,可現在卻是路不平有人罵,事不平有人鬧,都知道應該怎麼樣,但卻並不按怎麼樣去做,去努力。三輪車、電動車、行人闖紅燈,機動車占壓人行道,是不知道法律規定,還是不明白社會規則和道德規範,甚至由此造成的危險和不方便,都明白,都清楚,但都抱著法不責眾和僥倖的心理,而且都認為抓不到就是幸運,抓到是倒霉。這樣的心理作用導致的社會混亂和交通混亂是管理的問題,還是社會心態的問題,不滿意都罵娘,可換個角度罵娘的是不是也有做的不盡如人意的地方,而且有管閒事的也常常被叱責侵犯了人家的自由,豈不知自由過度就是無政府狀態,而混亂的無政府狀態受害的恰恰就是普通的民眾。因此,商鞅城門的柱子就有著特殊的意義了,立信的同時立威,也就是言必信行必果,有法可依只是法制社會的基本,有法必依卻是有序社會的精髓,就像剛才說的闖紅燈、機動車占壓人行道,不是沒有法律約束,而是沒有嚴格的執法。扣車重罰,可能會帶來一些人的陣痛,但可以想見,這樣的處罰下來,違法的只會越來越少,而不會越來越多。嚴刑峻法似乎有矯正過枉的意味,但對於端著碗吃肉,放下碗罵娘,特別是放下碗就不認賬的白眼狼卻有著很好的警戒作用。」
「這樣的課題太大,一時半會沒法論,還是喝酒吧!」彭群陰沉著臉端起杯子,大聲地說:「喝完這杯就可以自由活動了,想怎么喝就怎么喝。」說著話率先幹了杯中酒。
說著自由活動,但由於氣氛始終活躍不起來,另外中途彭群又頻頻率領幾個常委到其他房間敬酒,各單位請來的領導也頻頻過來回敬,一場酒喝得七零八落,儘管熱鬧,但也覺寡然無味。
還是錢向忠提議大家都要忙,不要誤了明天的大事,所以又喝了幾杯,就草草散了。
儘管齊天翔不知道彭群刻意冷落錢向忠的真正意圖,從彭群的態度看來,他對錢向忠似乎相當的不滿,但看著錢向忠失意和落寞的神情,還是覺得有種隱隱的快意,也真正明白劉唐子讓自己看戲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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