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飛羽、孫子城功成歸來,對安西城而言的確是一件天大好事,但在唐翎看來,二人只是完成了自己交待的歷練而已,並沒有太過在意。在聽過信使通報後,略微一點頭,便再也沒了其他反應。
那信使並非血海成員,認不出這一年來中原人人談之色變的淡漠蒼生風寒意,卻也見過殷冰心跟在他身後那副畢恭畢敬的模樣,故此也不敢對唐翎此時展露出來的淡漠有何微詞。又再叨擾一聲已躬身退出。倒是一旁的延靈在聽到這個消息後內心微顫,竟不知為何生出了幾分懷念感覺。特別是聽到那位只匆匆見過一面的暴雨堂堂主即將到來時,更是莫名感到迫切期待。
約摸兩個時辰過後,已然完成歷練的霍飛羽與孫子城,還有隻負責陪同監督的殷冰心已然來到唐翎面前,向他進行回報。
早前封常清提供情報曾言,南部流寇人數不少,保守估計也在五百以上,加之他們常常分散行動,真正數目與之相比只多不少。而據殷冰心回報,霍飛羽、孫子城在探得流寇主力所在後,僅花半宿時間便已將之盡數剿滅,隨後數日時間則是分頭追截,擒殺流竄餘孽,直至確定再無流寇存活後,這才收拾行裝,回安西城稟報戰績。
唐翎在細聽殷冰心匯報同時,也正在將自身靈識感知展開,細細察看兩名晚輩此時狀況。誠如他在歷練開始時所言,安排二人解決流寇之事,主要是讓他們以殺養招,藉此在亂世殺的修研中得到更多領悟。如今看來,二人經過流寇一役,對招式體驗的確各有領悟,成果倒是遠超預計。唯一不足之處,便只有不懂收斂這一路下來積攢的殺意,惹得靜坐一旁的延靈大感不適,如此想來,二人入城至今,恐怕也曾因此而惹得城中百姓不少的恐懼目光吧。
咳嗽一聲,唐翎也未有立即對二人作出指點:「你們此行收穫不菲,先下去各自歇息吧,明日我會對你們的功法招式再行打磨。」
「遵命。」
霍飛羽、孫子城聽罷,已領命離去。
唐翎這才又轉向殷冰心:「冰心,我有一事需要你處理。」
「師父請說。」
自回到安西城向唐翎復命後,殷冰心便一直心神彷徨,聽到自己師父呼喚後才反應過來。如此窘態,唐翎當然知道原由為何,當下也不可避免地感到幾分無奈:「嗯……我旁邊這位,並非是你心中所想的那個人。」
當初在平定獸域之時,照顧芸兒的殷冰心與延靈僅僅是匆匆一見,卻也不知道對方真正身份。如今見到延靈容貌,自然不免出現了幾分茫然晃神,想到早已香消玉殞的芸兒,更是感到唏噓。在聽到唐翎否認後,當下連忙告罪:「弟子眼拙,還請師父恕罪。」
「無妨,畢竟比起九天,她少了幾分暴戾孤僻。兩相比較下,倒顯得與芸兒更為相似」唐翎輕輕搖頭,隨之話鋒一轉,「吳柏松如今仍舊逗留在安西城為我處理某些瑣事,明日你便去與他匯合,協助他將事情處理妥當。」
「弟子遵命。」
恭聲領命過後,殷冰心亦告退下。此時延靈才開口向唐翎問道:「方才……冰心堂主似是將我認作了別人?」
「上仙公主與拙荊只是容貌相似過分而已,不足為奇。」唐翎並未打算在這個問題上多費唇舌,「渡津現在應已恢復得差不多了吧?」
自回到安西城後,唐翎除了最初幾天助渡津運功療傷,後續時間便一直將自己困於一方庭院之中,未有與外界接觸。若不是今日殷冰心三人歸來,他也不會出現於旁人面前。日常之間,便只有延靈時不時前來求見,向他回報渡津情況。如今唐翎主動出口詢問,延靈當然也沒有隱瞞:「謝聖者關心。師尊得聖者丹藥相助,如今已痊癒了七成,相信再過幾日,便能與以往一樣。」
唐翎聽罷,垂首思考了一陣才又說道:「他受死氣蝕體多日,又曾被恆族千魂奪舍。恢復元氣雖易,但自身魂魄受損,仍需要靜養一段時日。而你身為一魂四體,正是恆族盤算所在,也不好就此隻身趕回長安。待得煙雨解決西方黑衣大食隱患後,你們師徒再隨我一同回中原療養吧,這樣我也好保證你們安全。」
「延靈明白了。」
至此,各項稟報已然結束,延靈便要轉身離去,繼續照顧仍在病榻上的渡津。
就在此時,唐翎竟再度開口將她叫住:「稍等。」
「不知聖者有何吩咐?」
回過身來之時,延靈不知為何,竟在心中生出幾分期待。
「若是可以,此次回到長安後,莫再擅自離開了。既然不知道恆族何時還會對你出手,但有月瑤在旁照應,最低限度仍可保你無虞。」
「延靈知道了,謝聖者關心。」
輕聲道謝過後,延靈這才轉身離開,方才的期待也化作一聲獨自嘆息。
哼!
「用不著為此賭氣,畢竟你我有別。」嘆息過後,延靈已開始苦笑著安慰心中那個充斥著明顯不滿的聲音,「喜怒哀樂,一舉一動儘是為你而發,其餘人事對他而言盡皆浮雲。他能為你專注於此,難道不是好事麼?」
但看到他現在這種半死不活的行為反應,我實在無法接受啊。
「我倒是挺羨慕你能有如此待遇,甚至……有點嫉妒。」
心中聲音一閃即逝,未有再作回應,延靈腳步邁開之時,更加添了幾分悵然。
如此,又是數日過去。
在副都護封常清陪同下,前往安西城西部解決黑衣大食駐軍的煙雨也終於回到城中,據傳信之人回報,同樣不負所望,兵不血刃的情況下已令黑衣大食連連退卻。對此,唐翎也未有細問其中詳情,只對傳信之人詢問了結果如何便告作罷。唯獨在屏退眾人後,他依舊獨處於坐上,暗中思量,似是尚有幾分思量未曾對外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