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六族,以人鬼二族為基石,而在修行一途上,也屬此二族走得最為艱辛。自前任人王、鬼祖莫名隕落後,兩族已是一蹶不振。後又因為恆族叛亂動盪,神魔仙妖四界對外封閉,如今此二族已大多失卻神通,只有為數不多尚且有著幾分本領,隱於山林之中,各自修行。歷經歲月蹉跎至今,尚存不過萬餘,其中雖也有門派建立,卻終究只有數十餘門。
而在這些修行門派中,四象門可謂是較為特殊的一派,或許是因為他們與歷代天星賢者有所交集,其修行功法雖有淬鍊自身法力,重點卻是放在掌控四象五行,風雲陣法之上。門中個人自身本領平平,但若論合力攻伐,在各大門派中卻是難有能與之比肩者。因此四象門歷經千年傳承,如今也總算是打出了一身威名,叫天下修道者不敢輕視。
而在今日,此地將迎來自創立至今,地位最為尊貴之客人。
在魔雷四名道者引領下,唐翎與肖靖此時腳踏虛空,已逐步靠近此凡人難以觸及之處。只見遠處天際一座浮空島嶼,連帶各高台樓閣,盡數懸浮於雲霧纏繞之間,透出陣陣神秘莫測氣息;四方各處,各自透發著風火水雷四種氣象威能;唯獨正中廣場一片清明,似是隱隱展現出天地大道巔峰,返璞歸真之氣。
肖靖自踏上修行之道後便一直流連凡間,體驗人世百態,從未想過受四族隔離的俗世中竟也有這般奇景,一路下來,早已在心中連連驚嘆。此刻遠遠看到四象門景致,更已按捺不住,開口驚嘆道:「沒想到人間也有這般有如仙境的地方,看來我的目光見聞始終還是太過短淺了。」
「你修行至今不到三年,期間一直在鞏固自身根基,不知道凡塵中還有這等地域也是合情合理。」唐翎走在肖靖前頭,卻早已看出他心中沮喪,「凡人修道,各有所求。天地奇緣,神魔仙妖皆有可能是他們目標。門派不同,修行方向不同,潛修之處自然也有所不同。」
「原來如此,弟子明白了。」
為肖靖開導同時,唐翎靈識早已鎖定四象門方圓,感知所及,仍舊是正中廣場那肅立靜候多時的四象門門徒,心中感慨:「當年與天罡、淳風相識時,常聽他們提起過四象門內里排布:四象同修,陣法為尊。如今一見,果然如此啊。」
只見正中廣場上,四象門人分作四個方陣,正以最為莊嚴誠摯的姿態恭候貴客大駕光臨。近二百名修道者此刻正慎重運轉自身功法,以表明自身對天地大道之虔誠,亦是四象門對貴客最為鄭重的恭迎,遠遠看去,代表風火水雷的四色淡光閃爍之際,更顯隆重。
待得唐翎一行按下身形,踏足廣場之時,人群前方早已走出四名鶴髮老道,先是對魔雷四人行了一禮:「見過尊使。」
如今身為天地主宰護衛,魔雷、神火、妖風、仙水早已捨去當初道號,身份地位也凌駕於天下修道者之上。然而他們受了四名老道一禮後,卻也沒有半點傲然姿態,而是恭恭敬敬,返還一禮:「弟子見過師尊。」
唐翎、肖靖在後聽聞,已知道面前四名老道身份:能夠當得門中前任真傳一聲「師尊」,除了四象門主,已不作他想。
而在這師徒相互行禮過後,四位門主又在魔雷引領下,來到唐翎、肖靖面前,正欲行禮——
「絕影堂風寒意、肖靖,見過四位道長。」
唐翎此時尚未卸下面具,卻搶先向這四名老道行了一禮,身後肖靖見狀,連忙依樣為之。他們這般舉動,直叫四名老道大感意外與惶恐。畢竟在此之前,他們已知曉面前二人真實身份。平心而論,依照這兩位來客地位,便是門中上下齊出,跪拜相迎也難顯自己虔誠之心。誰曾想到對方竟會先行擺出這般恭敬姿態?茫然半晌,為首的那名老道只吐出了一個字:「這……」
所幸魔雷早已心領神會,湊上來悄聲說道:「師尊,聖者此行另有安排,因此需要暫時把身份隱藏,以免節外生枝。」
「原來如此——貧道辰雷,見過寒意堂主。」老道當即明了,「還請兩位隨老道進主殿一聚。」
「有勞道長了。」
唐翎又行了一禮,當即跟上。
雙方簡單寒暄,並未有太多耽誤便往主殿而去,至於那些在廣場一同迎接的眾多門徒弟子見到,已自行分開一條通道,任他們前行。
同時,竊竊私語也不免響起。
「這二人便是四位門主口中的貴客麼?前面那人實在看不出身負修為的樣子,若不是見他方才施展躍空得心應手的模樣,我還以為他只是尋常的凡間武者而已。」
「相比之下,後面那名隨行的少年反而更似是修道中人,看他雙目精芒內斂,氣息綿長,能耐應不下於一般門派真傳。」
「的確,比起從前的司雷等四位師兄,這名少年也是不遑多讓啊。」
「如此修為,卻只是作為面具客的隨從而來,難道那面具可修為之高深,已到達了我們無法看透的地步?」
「極有可能,我從前曾聽說過,修行若能臻至頂峰,達到返璞歸真境界,可與天地混於一體,令自身法力無跡可尋,此謂超玄入塵。」
「那般境界早已絕技世間多年,連四位門主也未曾觸及,那面具客真有如此恐怖修為?」
「不無可能啊。」
各種私下議論聲音雖小,但作為修道者,辰雷等人終究還是能盡聽無遺。無奈之下,辰雷只得咳嗽一聲:「肅靜!貴客之前,豈能無禮?」
眾弟子被這麼一喝,頓時噤若寒蟬,不敢再度發聲。
辰雷這才又略帶抱歉地向唐翎告罪道:「門下弟子平日裡只懂得埋頭苦練,不懂人情世故,讓寒意堂主見笑了。」
「無妨,何況貴派各位也並沒有說錯多少,道長不用在意。」唐翎輕笑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