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葉尊者?
天機閣譁然一片,眾人紛紛望去,就見遠處人群如潮水般退向兩旁,露出一條道路來。
有一行人從遠方快步而至。
為首的是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這人身材雄偉,身著青袍,臉龐方正,三縷長髯,看著面目威嚴,但一雙眼睛卻稍嫌狹長。他龍行虎步,顧盼間鷹顧狼視,有股鋪天蓋地的威勢籠罩住一方天地,門內門外數千人,幾乎同時噤若寒蟬。
這就是青葉尊者?
陸宣冷冷的看了過去,心中不禁想起了前段時間那段往事。
那時度惡於馮淮去靈雲宗討要九龍仙偶,正是這青葉尊者出現在九霄雲上,一記九天雷霆險些將天門峰夷為平地。若不是黃金大殿中那位神秘人物,恐怕靈雲宗必定傷亡慘重。這段時間以來陸宣雖然已經對千山道有所改觀,對蒲霖和邱如劍等人也頗為欣賞,但唯獨對這青葉尊者還是耿耿於懷,隨著他步步接近,陸宣的臉色也愈發陰沉起來。
度惡和青鋒山主面面相覷,臉色一片鐵青,但尊者之位在千山道中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可小覷。
「拜見青葉尊者。」兩人恭敬施禮,退到一旁。
青葉尊者大步流星的來到人群中央,如山之威將一切騷動徹底壓制。
「發生了什麼事?」
青葉尊者面無表情的沉聲道,聲若洪鐘,震得周圍的人們神色恍惚,陸宣也感到神魂搖盪,心中不禁暗自駭然。這煉神返虛境界的強者果然霸道,只是簡單說話便已令人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馮淮微笑道:「尊者來的正好,卻要請您評評理,度惡大師與青鋒山主雖然地位高崇,但是我們天機門的事情,卻輪不到他們來指手畫腳吧。」
度惡忍不住抗辯道:「尊者,天機門將所有法器的價格都提升了一倍,這簡直是胡作非為啊,這樣下去我們千山道弟子還用什麼來對抗妖獸?」
青鋒山主也沉聲道:「如今道主不在萬仙城中,城中事務統統交由尊者打理,還望尊者為我等主持公道。」
「公道?」青葉尊者瞥了眼度惡和青鋒山主,淡淡的笑道:「那我便來替你們主持這個公道。」
「馮淮,你們天機門在一個月內能造出多少法器來?」青葉尊者問馮淮道。馮淮毫不猶豫的道:「為了應對獸潮,鄙門上下全力以赴,從現在開始一個月內,便能造出兩千把下品符器,五百把中品符器,一百把上品符器。至於靈舟則麻煩一些,但林門主仍強令我們在一月內造出五十艘靈舟來。」
「兩千六百把符器,五十艘靈舟……嗯,天機門煉器的速度果然非同凡響。」青葉尊者贊了一句,然後又轉頭看向了度惡和青鋒山主兩人。
「請問兩位山主,可知如今這萬仙城中,包括道中弟子和道外散仙,有多少人要購買符器和靈舟?」
度惡和青鋒山主愣了愣,茫然道:「起碼超過萬數。」
青葉尊者一笑,旋即面色陡然沉了下來。
「兩位貴為山主,難道不知道物以稀為貴的道理麼?這個公道,你讓我如何來主持?」
……
度惡和青鋒山主,還有天機閣內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青葉尊者的意思不言而喻,竟是毫無顧忌的在為天機門撐腰!
陸宣皺了皺眉,低聲問身邊的蒲霖道:「蒲師兄,這位青葉尊者是什麼來頭,為何會如此幫著天機門?」
蒲霖面色陰沉的道:「他是百餘年前才加入千山道的散修,因為修為高深莫測,直接成了第三尊者。最近這一百年來,道主和其他兩位尊者已經不怎麼現身,道中事務基本上是由他來主持,不過一直以來他倒是處事公允,並無太多問題,所以在道中頗有威信。只是我也不知道他現在為何會偏幫天機門,這豈不是置千山道弟子的生死於不顧麼?」
陸宣看了看蒲霖和臉色鐵青的智戰,沒再說話。
千山道弟子或許對世間那些蠅營狗苟之事並不了解,但是陸宣卻見識過地肺山祖師寧芳木的狼子野心。
這青葉尊者,顯然沒有事事都為千山道著想啊。
手心忽然一暖,陸宣低頭看去,卻是金球兒緊緊攥住了自己的手掌。這孩子畢竟年紀太小,面對青葉尊者的威勢有些心驚膽戰。陸宣便向他笑了笑,輕輕拍了拍他白嫩的小手,然後又看向了蒲霖。
「蒲師兄,之前我問過你,千山道中的廢舊符器都存在別有洞天之中,不知損壞程度究竟如何?」
蒲霖正皺眉看著青葉尊者,聞言有些詫異的看向陸宣道:「陸兄弟問那個幹什麼?」
「只是好奇,難道那些符器都沒有修復的可能了麼?」
蒲霖愣了愣,旋即搖頭苦笑道:「陸兄弟倒是為我們著想。這千年來,碎裂的符器早就拋棄了,如今存在別有洞天中的符器都尚算完整,只不過符器上的符文已經破損,很難修復。千山道中也有精通煉器的弟子,但是據他們說,修復符器的難度要比煉製符器更大,與其去修復那些符器倒不如直接新煉一把呢。」
蒲霖的說法倒正在陸宣的意料之中。於是陸宣一笑,低聲道:「那些廢舊符器存在別有洞天的何處?如何才能拿到其中一部分?」
蒲霖更是驚訝的瞪圓了眼睛。
「陸兄弟,你要那些東西幹什麼啊?」
陸宣笑道:「蒲師兄別多問,只告訴我如何能得到那些符器就好。」
「那可沒那麼簡單。」蒲霖苦笑道:「雖然是廢舊符器,但那也是歷代千山道弟子的遺物,不是能夠輕易送人的。現在那些廢舊符器存在別有洞天的一座洞府內,洞府的鑰匙則由第一尊者掌管,沒有他老人家的首肯誰也進不去的。」
「第一尊者?」
「沒錯,我們千山道的第一尊者便是天蠶山的祖師,天蠶尊者。」
…………
天機閣中劍拔弩張時,絕大多數的千山道弟子仍一無所知。
在群山拱衛中有一座仙山,靈氣洶湧,宮殿眾多,正是名列十六座仙山第一位的天蠶山。而在天蠶山之巔有座恢弘的仙宮,莊嚴肅穆,氣勢龐然。
在這仙宮大門之上有一副匾額,卻是寫的是「太清」二字。
這太清殿乃是天蠶山重地,周圍肅穆清靜,殿前銅鼎中三柱高香散發出來的裊裊清氣更平添了幾分清幽的韻味。
大殿中,天蠶山當代山主正跪坐在一座碩大的玉榻前。
那玉榻方圓足有三丈,上有帷幕,籠罩輕紗,只隱約能看到其中似乎坐著一個龐大的身影。
「師尊,小師叔數日未歸,不會出什麼事吧?」天蠶山主向著帷幕後那身影急切的問道。
「你師叔小小年紀就已有如此修為,便可知他是天資出眾、聰穎過人之輩,再加上他那等不吃虧的性子,怎能有什麼事呢?」帷幕後那人笑著說道,聲音意外的柔和。
天蠶山主苦笑道:「小師叔雖然修為不俗,但是他腦袋上那乾天葫蘆卻是絕世珍寶,若是有人心生歹意……」
「不妨事的,觀主既然如此做了,便自有他的道理。更何況那葫蘆豈是誰都能碰的?你自管放寬心吧。」
天蠶山主無奈道:「師尊說的倒也是,也不知祖師是怎麼想的……」
帷幕後那人卻嘆息了聲,將天蠶山主的話頭打斷。
「不要叫祖師了,為師當年已被太清觀逐出門牆,再不是太清觀弟子,你還是稱呼他老人家為觀主吧。」
天蠶山主愣了片刻,苦笑點頭道:「弟子知道了。」
兩人沉默了片刻,帷幕後那人沉聲道:「觀主令小師弟來歷練,雖說他老人家並未知會我們,但真的獸潮來臨時,你我二人一定要保他性命無憂,知道了麼?」
「弟子明白。」天蠶山主用力的點點頭。
正說話間,門外忽然有三個老者同時出現,躬身行禮道:
「晚輩拜見天蠶尊者。」
帷幕後那人柔聲道:「今天倒是稀奇,你們三個怎麼一同來找我這個老廢物了?」隨著聲音,那帷幕自行撩起,露出玉榻上的一個老者來。
那玉榻上的幾乎是一座肉山。
名列千山道三大尊者之首的天蠶尊者竟赫然是個肥胖無比的老者,更詭異的是,他如肉山坐在床上,雙手雙腿竟然都不見了蹤影,竟是個四肢具斷的廢人。
天蠶山主也起身見禮,然後退到玉榻一旁。
門外那三個老者,赫然是紫羅山主、落英山主和玄冰山主。
紫羅山主第一個走入太清殿內,臉色有些難看的拱手道:「尊者,現在萬仙城內有一件事恐怕還要請您出面主持公道。」
「我?」天蠶尊者笑了笑,「我已不理俗事許久了,現在道主正在萬妖谷中探尋獸潮的端倪,城中事務不是都交給青葉了麼?為何你們還要來找我?」
「這件事恐怕還要天蠶尊者出面……」紫羅山主旋即將天機門將符器的價格漲了一倍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皺眉道:「青葉尊者以前雖然處事公允,但是最近卻總有些讓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尤其對天機門處處偏袒,我擔心……」
「竟有此事?」天蠶尊者稍稍皺了皺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