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整整兩天時間的苦苦尋覓,鄭曉龍對在柳城找份工作並臨時安頓下來,徹底失望。一筆閣 www.yibige.com擇日離開柳城,是必須面對的戀戀不捨的選擇。胡建明聽罷他的打算之後,安慰道:「也好。但是明天不要走,後天吧。明天下午我早點下班,找個地方吃點喝點為你送行。不過,依照我的觀念,你最好不要去廣州,還是回家比較妥當。」
「謝謝胡哥的盛情款待和一番好意。但是,家暫時絕對不能回的。按照最初的設想,即便不能混到衣錦還鄉的程度,也不能太差吧。」鄭曉龍說。「好吧。與我當初闖蕩廣州時的想法一樣,充滿豪情壯志。現在的經濟發展步伐有所加快,廣東的打工行情也略好於我去闖蕩的前幾年。你年紀輕,也不缺乏頭腦,應該有所作為。」
「謝謝胡哥的吉言。在柳城承蒙你的關照,小弟定然銘記於心。時機成熟,必然回報。對啦,你和霞霞最近兩天聯繫沒有?」鄭曉龍誠懇地說道。「客氣話暫卻省下。我和霞霞之間,可能註定是一場沒有終點的馬拉松賽事。電話聯繫過也不頂啥用。如果沒啥意外的話,明天我邀約她一塊給你餞行。」胡建明說。
「有情人終成眷屬!希望可以應驗到胡哥和霞霞身上。如果有喜結連理的一天,胡哥一定不要忘記給我發張請帖。那時,無論我在天涯海角,都會前來討杯喜酒喝的。」鄭曉龍說。「謝謝你的吉言。祝願我倆都會飛黃騰達,心想事成。」胡建明身過右手。鄭曉龍投桃報李。兩個男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柳城沒有直發往廣州的火車。汽車則有。經過一番省錢的算計,最終鄭曉龍選擇乘坐汽車。但也不是直達廣州,而是先到隸屬於廣東的肇慶市,再從肇慶取道廣州。
胡建明的業務儘管很忙,可還是抽出時間到車站送行。霞霞、麗麗也沒有落下。煞有介事的送行,讓鄭曉龍感激不已的同時,多少有點飄飄然,如今算是個人物啦!送行的人都不是空手,送給鄭曉龍不少的水果、零食、飲料、柳城特產等吃喝。他原本帶的那個包肯定裝不下,不得不買下一個有些體面的雙肩包。分別的時刻來臨,鄭曉龍眼角有些濕潤。麗麗居然伏在霞霞的肩上哭泣起來。
班車逐漸駛出柳城城區,鄭曉龍的心一陣陣刺疼,心裡默默地說:感謝柳城、胡哥、霞霞、麗麗!希望你們都過得好。更希望還有再聚首的機會。
感慨、留戀伴隨滾滾車輪,把往事碾壓在美好的回憶里。經過一段距離、一定時間之後,鄭曉龍的頭腦逐漸冷靜,巨大的疑問開始拷問此行的目的與未卜的下一步會怎樣。車外一晃而過的風景很不錯,孤立的一座座蠻好看的山巒此起彼伏。大地被綠色覆蓋著。公路兩旁高大濃密的樹木、樹枝、樹葉,遮天蔽日,車輛仿佛奔馳在一道綠色的時空通道里。車上的旅客不是很多。也沒有乘客與鄭曉龍搭訕。沿途反覆經過多個輪渡口。
經過廣西、廣東交界處時,班車被攔停。鄭曉龍睜開惺忪的睡眼,發現班車被十多位荷槍實彈的軍警包圍,前面不遠處還有幾道標誌醒目的路障。隨即有幾名同樣荷槍實彈的軍警上車,逐一檢查每位乘客的證件。不知道怎麼回事,其他乘客都順利過關,唯獨鄭曉龍被強行帶下車來。而班車卻緩慢地越過路障,絕塵而去。鄭曉龍的行李卻完全在班車上放著的。童年被警察冤枉的那一幕,瞬間清晰地浮現在眼前。今天又是怎麼回事?會有什麼樣的解結局?鄭曉龍心發顫,腿發抖。
幾名軍警前呼後擁押解著鄭曉龍,來到公路右側較高山勢上修建的樓房的一樓。看看布局,有警衛,有高大的圍牆和鐵絲網,鄭曉龍的不詳和恐懼增添幾分。在呵斥聲中,鄭曉龍被推進一間屋子,隨即門被「哐啷」一聲關上。加上鄭曉龍在內,屋裡共有五個人。在警察們的指揮下,鄭曉龍膽顫心驚地坐在一把鐵椅子上。兩位穿警察制服的人過來對鄭曉龍進行徹底的搜身。
「其他行李呢?」一位警察厲聲喝問道。「在班車上。」「班車呢?」「你們把我押下車之後班車就開走了。」「混賬。你為啥不把行李帶下車來?」「你們的人抓住我的胳膊直接把我拽下車來的,根本就沒有機會、時間,也不敢提出還有行李在班車上、更沒有料到班車會直接開走。」「姓名,出生年月,家庭住址,身份證號碼,家裡主要人員,聯繫方式等等,交代清楚。」
兩位警察詢問,還有一位做記錄,另外一位警察拿著手銬、胸前挎著微沖看住鄭曉龍。等到鄭曉龍將基本情況交代完畢,負責訊問的一位警察氣勢洶洶地問道:「看你年紀輕輕,大老遠跑這裡來幹嘛?你最好老老實實交代清楚,否則把你送到別的地方,那裡可不比這裡,讓你脫層皮都是毛毛雨,小事一樁。」
當警察們聽鄭曉龍再三強調是到柳城看望朋友,並且下一步目的地是廣州之後,將信將疑。但是,鄭曉龍的車票上起點站和目的地是清楚明白的。警察們再根據鄭曉龍提供的電話打過去核實,證實『嫌疑人』沒有說假話。幾位警察交頭接耳議論一番,對鄭曉龍說:「沒你的事了,走人吧。」
「那我的行李怎麼辦?能幫著要回來嗎?還有,你們把我扣押這麼長時間,班車也走了,又該怎麼辦?」鄭曉龍斗膽提出幾個理由。「行李你到車票上的終點站去要。一般而言,乘客落在車上的行李、物品,車站會妥為保管的。至於班車,你到路邊去給攔車檢查的人說說,他們會給你安排車輛的。」一位警察說。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鄭曉龍心裡暗暗嘆氣,只能乖乖地來到設卡點攔車的地方,怯生生地對軍警們說明情況。得到答覆「跟那幾個人站一塊去,等著。」鄭曉龍乖乖照辦。指定等候的位置已有五個人,均是男性。其中三個人年齡較大,另有兩位年輕人。難道這幾位同是天涯淪落人?鄭曉龍心裡嘀咕著。特殊的環境、特定的場合,鄭曉龍也不敢多嘴多舌打聽。
兩省交界,車流量比較大。等了約十五分鐘光景,軍警們攔下一輛班車,上車檢查之後沒有帶人下來,同時讓鄭曉龍等人上車。班車上大半位置空著。駛離檢查站兩三百米,班車上的男售票員便讓鄭曉龍等人買車票。包括鄭曉龍在內的人都認為:原本是買過車票的,因為被警察們帶下車訊問,導致被原來乘坐的班車甩客,事情的起源在軍警們身上,他們理應負責給聯繫車並無償送到原車票上的終點站。班車上一時有點混亂,吵吵嚷嚷的。
司機停下車,與售票員一塊,氣勢洶洶地要求鄭曉龍等人必須買車票,否則就是現在想下車,每人至少也得掏兩元車票錢。兩位年齡稍大的乘客討價還價半天,每人掏一塊錢之後被允許下車。鄭曉龍擔心行李,咬咬牙買了車票。如此一來,多花了十六元冤枉錢。
剛才與售票員、司機一番理論時,鄭曉龍根據口音判斷,車上居然有老鄉!考慮再三,鄭曉龍從較前排的位置挪到後邊他認為是老鄉的哪位稍年長的乘客身邊,主動說道:「老哥,聽你口音像是梁州人。我也是梁州人,到柳城辦了點事,現在準備輾轉到廣州。老哥你呢?」
可能因為講的是純正口音的家鄉話,對方看了鄭曉龍幾眼說道:「是的。我是梁州梁山縣的。聽你口音好像是柏山縣的,對不對?」「老鄉,你聽的很準,我家是柏山縣的。請問你們是從哪裡過來的?準備到哪裡去?」「我和兒子跑了大半個中國,從武漢到南寧,再到桂林,然後再到梧州,我們從梧州上車準備去肇慶,沒想到在後面那檢查站被稀里糊塗扣留半個多小時。唉,簡直是蠻不講理!」「老鄉,你們是父子倆一塊出來的?」「是的。強娃,過來哈,認識個老鄉,他是我們老家柏山縣的。」
從最後排座位上站起來一位非常年輕的男孩子,他給鄭曉龍留下的第一的第一印象是還沒有自己大。那男孩順從地來到父親和鄭曉龍面前,問道:「爸,啥事嚷嚷的?」「來,相互介紹下。這是我兒子強娃,書名『趙強』。我叫『趙連福』。老鄉你叫啥名字?」「我叫鄭曉龍。」
傍邊一位乘客主動站起來說:「你們三位大老遠的遇到老鄉不容易,我讓位,你們坐一塊兒聊。」適當客氣幾句之後,鄭曉龍挨著趙連福坐下。趙強坐過道右側的位置上,鄭曉龍正好被夾在趙家父子中間。
「鄭兄弟,看你年齡也不大,大老遠的這是幹啥?」趙連福問道。「在家裡帶的煩了,出來走走親戚,然後準備到廣州去打工碰碰運氣。趙老哥,你們父子倆這是為哪般呢?」鄭曉龍說道。
「唉!說來話長。有道是家醜不可外揚,今天我給老鄉說說也無妨。我們出門,是為了尋找孩子他媽,以及小女兒。」趙連福唉聲嘆氣地說。「爸,你能不能少說兩句?」趙強很不樂意地吼吼道。「強娃子,慌啥子。這幾年被你媽和你妹妹折騰的都快瘋了,你還不讓我說兩句,想把老子憋死是不是?」趙連福回敬道。
鄭曉龍有點尷尬地說:「算啦算啦!趙老哥,你的話題就此打住,我權當啥事都沒有聽見。」「唉,好幾年了,一直憋在心裡,好難受啊。鄭兄弟,你要是不嫌煩,就聽我哆嗦幾句好不好?強娃子,你莫插嘴,爹求求你。」趙連福說。
將趙家父子分別看幾眼,鄭曉龍說:「老哥,如果你心裡確實憋得慌,那權當擺『龍門陣』,隨便說幾句吧。」「好的。說來話長。」
「鄭兄弟,說來真的話長。你知道的,梁山縣一半是平原,一半是山區。由於各種原因,全縣十幾萬農民,日子都過的苦和窮。大鍋飯年代,每天把人累死累活的干,可是一年到頭連頓飽飯都吃不上。最近幾年承包到戶,算是稍微好點。我家在縣城郊區,分到幾畝土地。但是我長年在縣水泥廠做臨時工,雖然活很辛苦,而且掙錢不多,但勉強可以養家戶口。媳婦在家裡帶孩子,協助公公婆婆種幾畝責任田。通過一家人齊心協力共同努力,日子也還過的去。」
「誰知幾年前的春天,我媳婦與還不到一歲的女兒突然失蹤,害得我請長假到處找了幾個月,卻連人影子都找不到,僅僅得到的一點線索顯示,我媳婦兒帶小女兒,是與在梁山縣搞建築的一個廣東男人跑路的。我到縣公安局報案。公安局把拐走我媳婦的那廣東人的其他工友、老鄉抓起來訊問,得到那廣東人姓張,全名叫『張志勇』,家庭住址在廣東肇慶。我一再要求,並且託了關係,梁山縣的公安才勉強與我一道,到肇慶找過人,但是沒有找到,得到的消息是有人看見張志勇確實帶著一個媳婦、一個年齡很小的女孩回過村里,但是沒有久留,長年在外掙錢、生活。」
「以後我每年都抽時間到肇慶跑幾次,但是每次都撲空。不過,哪個地方都有好人,我到張志勇老家找媳婦、女兒的消息,在張志勇老家傳開之後,也得到了一些同情,張志勇的左鄰右舍有時候會提供一些他的行蹤。比如這次,我們是得到消息說張志勇帶著媳婦、女兒回家了,我們爺兒父子趕緊跑過來找人,可是得到消息晚了幾天,害的我們撲空了。但是,又得到消息說張志勇帶著拐來的媳婦、女兒,有可能到南寧、桂林、梧州打工掙錢,所以我們爺兒父子倆到上述三個地方都跑去找過。可是地方太大,建築工地也很多,我們跑斷了腿也沒有個結果。這次出來快兩個月了,辛苦不說,錢也基本花光,快要到討口要飯的地步了。」
「那你們現在的目的地是哪裡呀?」鄭曉龍問道。「既然桂林、南寧、梧州找不到人,我們爺兒父子倆決定殺個回馬槍,到張志勇家裡去蹲守幾天,看看有沒有情況。實在不行,就得設法回家,一邊等消息,一邊掙錢籌集路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