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認落敗後墨傾池就準備離開戰場卻被喬峰阻攔住,喬峰望著墨傾池道:「墨兄雖出手四十五次,但卻不過一招,因此墨兄絕不算敗。」
墨傾池也笑了起來,洞穿了喬峰意圖,開口道:「若在招式上而論我的確如喬兄所言剛才不過出了一招而已,但剛才那一招卻也幾乎消耗盡了我全部的內力,雖有一拼之力,但我卻沒有再高明的招式應付喬幫主那剛猛無儔的降龍十八掌。因此終究難以逃脫敗亡一途,既知事情如此,那就算再糾纏有用何用?還不如敗得爽快一些來得愉快。」
一番言語落下,四周上下掀起一陣高潮,不少人大聲呼喊墨傾池的名字,顯然他們對於墨傾池勝時不囂張狂傲,敗時亦瀟灑隨意的態度非常欣賞。
人群之中就屬一向爭強好勝的風波惡叫得最歡,在風波惡看來墨傾池實在太符合他的脾氣了,他向來好戰,時而勝時而敗,卻並不在於心,而是享受戰鬥的過程,在風波惡眼中墨傾池此時此刻的行為非常符合一名武者,若此時有酒他更恨不得與墨傾池痛飲三百杯。
當然這前提條件是身邊沒有令他們畢恭畢敬的公子爺了。
少林寺眾位僧侶面上亦露出了笑容,特別是般若堂首座玄生更是如此。喬峰勝過墨傾池對於少林寺來說無疑算得上是一個好消息,而且算得上一個最佳結果。
倘若少林寺與墨傾池起衝突強行將鳩摩智帶回少林寺,雖極大機會成功,但卻會給武林同道門留下一個仗勢欺人之嫌疑。倘若讓鳩摩智在太室山修養傷勢痊癒,到時候以鳩摩智的武藝便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那他們又如何詢問少林七十二絕技泄露之事呢?因此喬峰帶走鳩摩智,而後用丐幫勢力制服鳩摩智,待其傷勢痊癒之後,由喬峰帶著鳩摩智上少林寺,不但可以萬無一失,而且亦不會讓少林寺落下不實之口實,這對於少林寺來說的確是上佳之策。
想到少林寺險些因為自己的一時衝突而釀下的惡果,已是一大把年紀的玄生不由面露冷汗,倒是曾敗於鳩摩智手中的玄慈卻是風輕雲淡,一副超塵脫俗的氣派,他掃了玄生一眼,淡淡道:「師弟,太執著於少林七十二絕技的歸屬,犯了嗔戒,回到少林寺中須好好閉關自醒。」
玄生合手恭敬點頭,道:「謹遵師兄教誨,玄生定當好好反省。」玄慈點了點頭,隨即走到嵩陽子面前,對著嵩陽子主動一禮,歉意道:「先前少林因七十二絕技之事對嵩山派多有得罪,再次玄慈向嵩山派表示歉意,嵩陽子掌門可以見諒。」
此時此刻已經塵埃落定,嵩陽子自不會說什麼,接納了少林方丈的道歉,淡淡到了一句不希望有下一次,隨即便沒有下文。
玄慈微微一笑,也不自討沒趣,隨即回到僧侶之中,視線望向帶著江湖之上小有名氣的駱氏四雄向著吐蕃國師鳩摩智走去的墨傾池,眼中一閃而過的精芒。
玄慈有幾分懷疑,如今事情之演變或許就是因這位江湖人眼中豪氣干雲俠義心腸的墨傾池,但他卻不敢確定,倘若這些事情全部都在墨傾池的計劃之中,可他為何不讓她出現呢?想到這裡,玄慈心中生出了些許陰霾。
自古以來無論江湖還是朝堂都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絕大部分人都將視線注意到喬峰身上,為喬峰恭喜慶賀,雖然這次決鬥中墨傾池的表現令人眼前一亮,但卻也很少有人將關注的焦點聚集在墨傾池身上。
因此當墨傾池離開戰場的時候,甚至有幾分無人問津的意味。對於這一切墨傾池看在眼中卻也並未記在心中,掃了一眼身側雖未言語,但眉宇之間卻流露出強烈不滿神色的駱氏四雄,無奈搖了搖頭。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有些人有些事情,除非發生什麼重大變故,難以改變。
駱王孫、駱文濤、駱敬之以及駱百里站立四個角擋住了所有大部分人視線,而鳩摩智、墨傾池則等一座、一蹲在地上談話。
「你很不錯,現在我總算知道了當今武林領袖群倫的人是誰了,便是你墨傾池。」鳩摩智很冷靜望著近前的墨傾池,開口道:「自踏足中原以來,我一直都很想證明一件事情,今天終於證明了,我的確並非是你的對手。」他的語氣很平淡,就像方才證實的,只不過是一場輸贏不大的賭博而已,任何人也聽不出他已經將半條性命投入這場賭博中。
墨傾池嘆了口氣,道:「你雖然輸了,但無論如何,你的確輸得很有風度,普天之下恐怕沒有任何一個人輸了能有你這樣有風度了。」
鳩摩智咧嘴一笑,同樣嘆道:「我若勝了,我會更有風度,只可惜這件事情卻永遠沒法證實了,是麼?」
墨傾池笑眯眯搖頭道:「除非人已死,否則無論如何都可以去做他們想做的事情?你不會死,至少不會死在喬峰、少林寺手中,因此你還有機會。」
鳩摩智似乎一點也不明白墨傾池的意思,開口問道:「我還有什麼機會?」
墨傾池淡淡說道:「與我再決勝負的機會,只不過這次的機會,你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我亦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什麼代價?」
墨傾池搖頭道:「我雖然知道絕對有代價,但我卻也不清楚到底是什麼代價,不過卻可以肯定這代價對於你對於我來說都非常公平,而且都是你與我都能接受的代價。」說著墨傾池慢慢站起身,準備離開。
「你真相信我會活著離開少林寺?」望著墨傾池準備離去的身影,鳩摩智忍不住呼喊道。
墨傾池沒有停下腳步,卻回了鳩摩智一句話:「若你非鳩摩智自然不可能離開少林寺,可惜你卻是鳩摩智,天上地下只有一個鳩摩智,那便是你,因此我相信你可以離開少林寺,我還相信你離開少林寺之時,武學造詣會再上一層樓,到時候我會在江湖等待大輪明王的到來。」
他說得非常自信,比任何人都自信,似乎他已經去到未來見識過未來的結果一樣,沒有人可以去過未來,但卻並不代表沒有人不知道未來的結果,人是有智慧的生命體,越聰明的人知道未來的事情便就越多。
墨傾池自然很聰明,他的聰明已經令普天之下不少江湖豪傑為之膽寒了。
有不少人的視線投向墨傾池這般,譬如對於墨傾池非常注意的少林寺諸弟子、丐幫諸弟子,以及慕容復等諸人,有少許人見到了墨傾池與鳩摩智的言語交流,但根據口型卻難以知曉墨傾池與鳩摩智兩人交談了什麼,因為口型並對不上言語,故而墨傾池與鳩摩智的交談自然而然成為了一場秘密。
可即使是秘密又如何呢?現今墨傾池與鳩摩智之間已經沒有半點關係,因此這個秘密即使存在在武林人士眼中都無關緊要,畢竟墨傾池敗了,而勝者是喬峰。
勝者為王,自古以來江湖便是如此。
僅僅和鳩摩智打了一聲招呼之後,墨傾池便不急不緩離開了峻極峰,似乎他早就已經是跳出紅塵之人,這峻極峰上之事與他已經沒有半點干係一樣。
他走,還有一人也離開了,不同於墨傾池的默默離開少有人問津,這個人的離開則引起不少人的矚目。原因無他,這個人就是與而今勝者北喬峰齊名的南慕容,北喬峰可以勝過墨傾池,那慕容復何嘗不能勝過墨傾池呢?
此時此刻許多人都期待這位南方第一青年俊傑與北方第一青年俊傑有一場交鋒,可惜他們終究還是失望了,比斗結束之後,他毫不遲疑的離開,非常優雅,非常有風度的離開了。
慕容復加快步伐追上墨傾池,為了追上墨傾池,慕容復拋下包不同、風波惡兩人,讓他們招呼王語嫣、阿朱、阿碧,包不同、風波惡也想跟上去,可他們發現有一個可惡的青年人也跟在他們身後,鬼鬼祟祟,因此也就不敢離開了。
這個青年人在包不同、風波惡兩人眼中並不算惡人,在王語嫣、阿朱、阿碧三人眼中更算不上惡人,只能算作一個呆子,因此三女見到這個看上去有些呆頭呆腦的少年人,面前流露出一絲笑容,嬌柔無邪,一口江南地道的吳儂軟語的阿碧更是柔柔笑著道:「段公子可是要下山,若是,那就不妨同行。」
段譽面上大喜,雖說有些畏懼包不同、風波惡兩人的敵視,卻也迎了上去。
而下山道路上,慕容復運轉上乘輕功,舉步生風,如風馳雲走,追上了墨傾池以及駱氏四雄,此時墨傾池剛剛準備坐在轎中,見到慕容復,墨傾池微微一笑,道:「看來今日墨某一敗,雖功敗垂成,但卻也並未無人問津,至少有姑蘇慕容復願意與我一敘。」
慕容復調整了一下呼吸望著墨傾池道:「勝便是敗,敗即是勝,倘若墨公子求敗,何嘗不是說今日已是勝了。」
墨傾池拍了拍,面上流露出一抹喜悅神色,嘆道:「很好,既然慕容公子如此懂在下,想來這次慕容復公子前來應當不會讓墨某失望吧。」
慕容復笑了笑。
隨即慕容復、墨傾池兩人便走進了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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