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叔讓我下班後去他辦公室拿牛津字典,雖然早已清楚他的為人,但我還是多留個心眼,歐陽的,防人之心不可無。
所以在下班前兩分鐘我就過去了,拿完就走,也花不了兩分鐘。
當時大家都還在,總不至於生出什麼事端來。
只是如此一來就顯得有些惹眼了,特別是有些有心人,時刻等著抓你的把柄。
比如李紅梅,大家都在脫白大褂洗手準備下班,她卻啥事不干,專盯著我:「喲,這還沒下班呢,就去溫存了?」
她年紀也不大,真不知道她從哪裡學來「溫存」這樣的字眼,不覺得噁心?
我沒理她,跟這種人講道理實在沒意思。
她倒也沒繼續刁難我,可能是少了跟屁蟲劉眉,底氣不足,也不敢太刁鑽。
來到劉叔辦公室,正想敲門,裡面忽然傳來很壓抑的笑聲。
我楞了一下,是女的聲音。
裡面還有別人?
也好,自己一個人面對劉叔,不尷尬是假的,特別是他是我的上司,言行舉止都得注意克制。
他誇我一句,我都得謙虛半天,怪彆扭的。
就在我準備推門進去的時候,裡面又是一聲輕笑,很嬌嗔那種:「主任你好壞的。」
我瞬間僵在原地,像一根木頭。
這是要幹嘛?
此時劉叔的聲音也傳來,還是那麼和善溫煦,卻多了一絲輕佻:「壞才好,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這種話要是從歐陽、趙鈺,甚至是林聰的嘴裡出來,我都不會有任何的意外,但是配上劉叔的臉,總叫人毛骨悚然。
等我意識到裡面在進行著什麼的時候,心忽然「嚯嚯」的跳動起來,手瞬間縮回來。
我感覺自己觸碰到了些不該知道的秘密,嚇得心慌意亂,轉身就要走。
上次撞見廖科長跟徐玲,這次又是劉主任跟不知道誰,老是讓我看這種長雞眼的事情,也是醉了。
轉身的時候,裡面忽然尖著嗓子叫了一句:「啊主任,你別這樣,會被人看見的。」
劉叔調笑:「關著門呢,誰能看見?」
我能。
我離開,將他們的調笑聲,以及不知道是椅子還是桌子的「吱呀」、「吱呀」聲拋在身後。
一口氣跑回護士站,心跳得厲害。
護士站已經沒人了,剩下兩個值班的護士,去了查房,醫生辦公室也只剩下一個醫生。
我趕緊脫下白大褂,裝作若無其事的離開。
下了樓梯,我想了想,還是掏出手機給劉叔發了條簡訊,我有事,不過去拿牛津字典了。
這樣他就不會懷疑我爽約是不是因為聽到,或者看到什麼了。
只是人離開了醫院,但現在滿腦子都是他們的調笑跟親熱的場景,畫面感十足啊。
我甩甩腦子,試圖把這些不相干的東西甩掉。
人家愛咋咋地,關我屁事嗎,緊張個什麼勁。
我還惶恐著,忽然身後響起很大的喇叭聲,嚇得差沒跳起來,本能的回頭,就看到一輛藍色的奔馳停在我身後。
擋路了,我趕緊給他讓開,抱歉的彎腰頭道歉。
但車子並沒有立刻發動,而是從裡面探出個人頭:「喂,我餓了,你請我吃飯吧。」
我「啊」了一句,看著林聰那種還算英俊的臉,一時有些懵逼。
我為什麼要請他吃飯?我腦子有洞?還是他腦子有洞?
並不打算搭理他,但他很堅持的抱著探腦袋的動作:「咋滴,翻臉不認人,你昨晚可是拿了我一百塊坐車呢?」
開奔馳的都這麼氣嘛?
不過我本來就沒打算要他的錢,早就準備好一百塊要還他了,就是受不了他特意跑一趟找我要錢,怕我不還。
走過去把錢塞進他的車裡「喏,一百塊,昨晚謝謝你。」
我話未落呢,他直接把錢給我扔出來了:「一百塊就想打發我,當我叫花子?」
我無語:「你不也是這麼打發我的嗎?」
他理所當然:「那怎麼一樣,你是叫花子,我又不是。」
好生氣喲。
我懶得理他,反正錢我還了,他愛拿不拿。
他下車追過來,探手想抓我的手腕,我早就感覺到了,一下避開,跳出好遠,轉身盯著他:「你幹嘛?」
他抓了個空,手還在半空撈了撈,笑:「喲,沒想到啊,你們丐幫還真的有兩下子啊。」
毛病!
我要走,他叫一句:「哎,欠錢不還也是你們丐幫的作風嗎?」
我生氣,回頭瞪著他:「我不還你了嗎?」
他指著地上躺著的一百塊,不可置信的問我:「一百?」
我:「廢話,你借我一百,我不還你一百,難道還一千啊?」
不帶這麼訛人的。
他翹手:「我不要。」
不要拉倒,我還求著你要不成。
我要走,他一把拉住,給我拽回來,笑得歡:「好了好了,我請你還不行嗎,氣鬼。」
要你請。
我甩開他:「謝了,我吃自己。」
他不跟我廢話,手往我腰上一攬,半拖半拉的就把我弄進了車裡。
我反抗,他一把給我按到了車座上:「不許動,不然吃了你。」
這種人他神經病。
前兩天還一副要弄死我的架勢呢,今天抽了那門子的瘋,逼著請我吃飯?
我沉著臉:「你到底想幹什麼?」
他笑:「請你吃飯啊。」
我上下掃他幾眼,他那麼好心?我不信:「那就免了,我要回寢室,明天還要上班。」
我不喜歡跟不熟的人吃飯,特別是那種陰晴不定的變態。
他去拉安全帶,他按住我的手,側臉看我,笑得不懷好意:「幫我個忙。」
得了,早這麼我還放心些。
我:「什麼?」
他沒急著回答,而是反問:「你討厭林浩嗎?」
我:「有。」
其實是很多,他害得我也夠慘的了。
他笑:「那我幫你弄死他,好不好?」
我也想了:「是你自己想弄死他吧?」
得好像誰不知道他想什麼似的,豪門恩怨,斗個你死我活的,電視都沒少演,誰還能沒看過呢。
他笑得很愉悅,手從我的肩膀上繞過去:「我就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
可是我不想啊。
我:「我能拒絕嗎?」
我就是個螻蟻,大象的事情,我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他笑:「不能。」
我:「為什麼?」
他笑的著湊下頭,柔軟溫熱的唇瓣在我耳邊邊親了一下:「因為我會弄死你。」
我感覺躲開,想用手給他擋回去。
但被他抓住了,乾脆直接湊到我臉上,沖我眼睛吹氣,氣氛實在太曖昧。
我躲開:「你想怎麼弄死我?」
威脅我的人多了去了,你算老幾。
他笑,輕輕將我圈在懷裡,很輕,幾乎沒用力,我只要輕輕一掙扎就能擺脫他,但是我沒有,因為他:「你媽好像挺怕劉洪的。」
我驚恐的盯著他:「你怎麼知道劉洪的?」
他笑,特別的燦爛:「還不是該謝謝我的好舅舅。」
是昨天晚上,他看到了劉洪,還特意去調查了他?為什麼?就是為了今天的威脅?
我皺眉:「為什麼是我?」
我不懂,我明明那麼微不足道,他為什麼要找上我?
他還是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這話你也問過歐陽嗎?」
歐陽?他認識歐陽?
我:「你什麼意思?」
他聳聳肩:「沒意思,你什麼意思就什麼意思吧。」
他鬆開我,要去開車,被我一把拽住:「你清楚,這事跟歐陽有什麼關係?」
但凡涉及到歐陽,我都會很緊張。
他想必也發現了,一臉你要那麼誇張嗎的表情:「姑娘家的,心裡別那麼陰暗嘛。」
他一語中的,戳中了我的心事,他提到歐陽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確實是他跟歐陽是一夥的。
我對自己從來不自信,經常患得患失,所以即便如此珍視我的歐陽,我都時刻害怕他會離我而去,甚至跟我在一起只是為了達到某些目的。
因為我實在想不明白,他那麼好,為什麼會喜歡上我,我甚至找不到他喜歡我哪一。
林聰像一個運籌帷幄的智者,在戳破我心思之後笑意更濃:「你要是歐陽知道他在你心裡原來這麼齷蹉,他會是怎麼一個感想?」
明明知道他不過是嚇唬我,但我還是很慌,緊張的拽住他的手:「你想幹什麼?」
他笑,抽回自己的手:「行了,看你慌得,歐陽是我同學,沒事我瞎撩撥他幹什麼?」
他跟歐陽是同學?難怪他會知道我跟歐陽的關係。
不可思議的同時,也鬆了口氣,他威脅我的事,跟歐陽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那他為什麼要提歐陽呢,害我誤會,真可恨。
當時的我還不知道歐陽的身份,所以無法理解他的精心部署,只覺得他這完全是多此一舉。
他也不跟我廢話了,發動車子掉頭離開醫院。
我問他去哪,他笑笑:「去見你的老朋友。」
老朋友?抱歉,我沒有。
他還是笑:「嘖嘖嘖,真替歐陽心寒。」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還倒他又提歐陽幹什麼呢。
但順著腦子一閃,我忽然驚醒,他是,要帶我去見歐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