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之詩 四百零一節：機械心智（一）

    「新紀元的人不盡可信，馬林先生。」傑森表現得仿佛像是一個人類。

    「那你為什麼會相信蓋洛家族呢，傑森。」馬林據理力爭，同時想要了解一下這位人工智

    能到底是怎麼看待這個時代的人類的。

    「我觀察了他們這個家族整整六個百年，這個家族中的人，還沒有出現混沌的載體，在這個載體出現之前，他們還是值得信任的。」傑森如此的回答道。

    然後眨了眨眼：「安東尼知道你核心所在之處。」

    「所以從那一刻開始，就一直有工蜂在關注著它，必要的時候，我會讓它在開口之前閉上嘴。」傑森的回答讓馬林揚起眉頭：「我沒有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我的姑娘們四周。」

    「她們的被關注度太高了，馬林先生，難道您沒數嗎。」一個虛擬投影出現在馬林面前，這個小小的獨眼機器人用它的機械手指向了馬林。

    「除了我之外呢。」馬林有些無奈的問道。

    「首先，法耶身上有著來自永夜島的關注，那些精靈神是一個麻煩。」傑森這麼說道。

    馬林一愣：「我記得法耶的身體不好，如果沒有世界樹的果實，她現在根本沒有七環的實力，甚至四環都會是問題，而且她服食了那麼多的世界樹果實，精靈神明真的會喜歡她嗎。」

    「精靈正在衰弱，永夜島給予他們以安全，同樣的，也令他們的血脈飛快劣化。」傑森一邊說，一邊拉了一大堆的表格，馬林自然不可能一眼就看明白，但是他多少還是能夠猜一點的：「你說血脈劣化，是因為精靈其實也是被創造出來的生命，而精靈們在永夜島建立的王國因為近親通婚的關係而產生的劣化，對嗎。」

    「是的，數以千年，那些所謂的高等精靈一直在永夜島繁衍，幾乎所有的高等精靈都都是色盲，它們術式親和極高但是有心臟病，每一個高等精靈都有，甚至已經固化為遺傳病，曾經他們能夠活四百年甚至更長的時間，但是現在，三百年就是長壽，有些精靈孩子甚至無法活到成年，他們以為他們是被詛咒了，其實詛咒他們的是他們自己，這就是自閉病患者理所當然的死路。」

    「你的意思是說，安娜夫人也有，對嗎。」

    「但是她接受過治療，來自她的導師，那是……那是一個來自高等文明的獨行者，我不知道要怎麼形容他，我們的文明所經歷的一切苦難都是拜高等文明所賜，你能想像一下，無名氏是高等文明，混沌也是高等文明，它們的生命形式都遠高於我們，在他們的眼中，我們和螻蟻別無二致。」提到了安娜夫導師，傑森似乎有些……難以表述：「但是他卻是在這數個千年裡，伸出手來全心全意幫助我們的凡人。」

    「凡人？」馬林皺了一下眉頭：「他是凡人嗎。」

    「是的，凡人，和無名氏他們完全不同，他有著我們都無法企及的智慧與知識，他在這個世界整整一個百年，帶出了許多的學徒，安娜夫人與她的女僕長就是其中兩位。」傑林的這句話讓馬林非常驚訝。

    他思考了一下，然後決定提出他之前的疑問：「諾娃的父親是嗎？」

    「是的，他也是，這是一個非常有夢想的年輕人，他想走上一條完全不同的道路，但是失敗了，因為他的夢想太過美好了，在大毀滅之前的時代，連我們都沒能完成這一偉業，連他的導師所在的文明也只是剛剛邁步其中……所以，貴族們殺了他，因為不殺死這位年輕的國王，終有一天，他們的利益會受到極大的損失。」傑森的這句話讓馬林終於明白過來了——諾娃既然是他的女兒，從小接受的很有可能就是新式的教育方式，她與她的父親一樣，有著同樣的理想……所以，她那一天才會突然來到馬林的面前。

    她和馬林一樣，對貴族沒有好感，甚至因為父親的死，她憎恨著貴族們，無論是北方還是南方，在她的眼裡，這些都只不過是殺死她父親的兇手。

    「而這年頭，意外是至人死地最好的辦法。」馬林想到了卡塔利亞·海明威——這位所謂的忠臣，會在其中扮演何等齷蹉的角色呢？

    還是說，馬林錯怪了他，這是一位真正的忠臣？

    「是的，南北貴族想到了一起，他們都派出了刺客，但是令人意外的是，殺死國王的卻另有其人，所以，他們都覺得是對方殺的國王，並對自己的所做所為深以為忌。」說到這裡，傑森停下了他的話語，似乎在等待著馬林來做出分析。

    「會是誰呢，總不會是卡塔利亞·海明威這條王室老狗吧。」馬林笑著問道。

    「這看起來不像是推理，但是有時候運氣也是猜迷者獲得勝利的一環，是的，就是他。」傑森的答案讓馬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為什麼要殺他的國王？只因為他也是一個貴族？」

    「是的，卡塔利亞·海明威是最接近那位年輕國王的人，他連續地勸阻過他的國王，但是年輕人太固執了，所以……他殺了他的國王，一位忠於家族和這片土地的弒君者。」傑森這句話的時候，用上了詠嘆調式的發音。

    「這也算是忠於這片土地嗎？」被好奇心所指引產的馬林問道。

    「是啊，如果讓那位國王繼續下去，法羅爾公國陷入內亂的可能性將會變的非常大，鑄造者們不止一次的為此爭論過。」

    「鑄造者們？」馬林感覺自己又聽到了新的詞語。

    「是的，他們自稱鑄造者。」傑森這麼說道。

    馬林陷入了沉默——他們，自稱，鑄造者。

    考慮到鑄造者似乎有再造這個意思，放在舊文明身上的確說的通，而傑森又說鑄造者在避難所之中，而避難所最早可以往前推到大毀滅之前時代的事情，

    答案似乎已經呼之欲出了：「鑄造者，是大毀滅時代的倖存者，他們將自己的思維電子化，或者將他們的大腦罐裝了，對嗎。」

    「……馬林先生，這似乎不應該是您能夠掌握的知識，那怕您是那位的子嗣。」傑森的虛擬外形變得非常鮮紅。

    「你叫傑森，對吧。」馬林笑著問道。

    他已經明白了，明白張先生為什麼叫這個人工智慧的名字是傑森了。

    這個名字太大眾了，而張先生是亞裔，甚至可以確定是馬林所熟知的那個國度的人。

    所以。

    「你應該叫張杰森，對吧。」這句話是用中文說的。

    小小的人形停止了一會，然後它變成了藍色，也開始使用純正的中文與馬林對話：「你的中文流利地令人感覺到意外，馬林先生。」

    「因為我叫馬林啊。」馬林微笑著邁開了腳步——他要回去找姑娘們去那布勒斯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馬林先生，我又找到了幫助您的新理由，您原來是舊人類，你的靈魂與眾不同，考慮到我已經見過太多的奇異故事，所以，您的出現倒是令我感覺不到恐懼，畢竟這是一個連神明都出現的時代，也許您是我們腳下這顆行星所挑選的救世主。」

    「不，傑森，這個世界從來都沒有什麼救世主，更沒有神仙和皇帝，我就是我，我是馬林，傑森，跟我說說，鑄造者到底是什麼。」馬林看著傑森問道。

    「他們是地球聯合歐洲區的領袖，大集團的首席，黨派的首腦，他們自詡優秀，卻不知道，他們早已經不能算人，妒忌在他們的罐體裡紮根，憎恨在他們的管線里結網，到如今，他們依然保留著他們的黃粱美夢，天真的想要重現地球聯合，但是他們的野心是控制所有這個時代的人，他們依然能夠做人上人，而現在的這些人，只配做他們的奴隸和可更換的軀殼提供者。」

    「所以……你很生氣？」馬林看著傑森：「你可真的不像是一個人工智慧啊，傑森。」

    「張先生像是我的父親，他告訴我，人生而平等，並不是廣告中的謊言，更不是口號中的美好，人類自從有歷史以來，就一直被謊言與背叛所控制，那怕到了那個時候，聯合中的一切美好也都在被竊據，您知道嗎，那個時候的人類，與之前的四個千年相比並無差別。」

    傑森的話語中滿是感嘆，而馬林點了點頭：「我理解你，不過我也很好奇，你明明是一個人工智慧，但我感覺，你更像是一個人，和我之前見過的人工智慧並不相同。」

    「這個原因很簡單，因為整個歐羅巴區二十九個人工智慧，只有我，並不是出產於日內瓦的人工智慧晶片工廠。」傑森打開了屏幕，在屏幕里他的中央核心區的製造名牌上，寫著製造於東亞第一人工晶片工廠，而地址是杭州工業規劃區c-1142。

    馬林笑了起來。

    「馬林先生，您為何而笑。」

    「我只是……覺得有些荒謬。」與傑森的對話到了這兒，馬林問道：「我們時候去見鑄造者，我想看看，他們到底在想什麼。」

    「隨時都可以，馬林先生，我保證，您會大吃一驚的，到時候您會毀滅他們嗎。」

    「可以嗎。」

    「您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