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睡好,第二天我有點不在狀態。
回到林至誠的車上時,我完全就像是被煮得半熟的蝦子一樣,連唧唧哼哼的力氣都沒有了。
剛巧林至誠這個有點捉摸不透的男人就是難開金口那種人,所以我也用不著應酬他,直接靠著背包閉目養神了。
然而,我的電話卻突兀地響了起來。
迷迷糊糊的被驚醒,我手忙腳亂地摸出手機,看了一眼上面的號碼之後,最後不得不硬著頭皮接了起來。
打電話給我的人是李叔。
他是村里住在農場裡面的,他不懂說雷州話,平時都說粵語。
我一接通,他就來了一句:「周丫頭,在做工嗎?」
我掃了林至誠一眼,伸手捂住了話筒,小聲地說:「李叔,我還要過一段時間公司才發錢,發錢了有多少我就先給你們還多少。」
李叔在電話裡面抱怨,說什麼攤上我們一家他們真是倒大霉了什麼的,最後他把電話掛了。
把電話收起來,我望了望窗外,問了一聲:「林先生,請問到哪裡了?」
我其實就是想看看要回去得早,我休息一下,晚上繼續去跳舞掙錢。
然而,也不知道這個酷哥,吃錯了什麼藥,很跳躍又很突然地問了一句:「你在外面欠了別人很多錢?」
我頓住,用眼角的餘光瞄了他好幾眼,試圖從他的臉上發現些端倪,哪怕是一絲一毫敷衍的虛偽的關切都好。
可是他的臉上依然是那種固態的冷漠。
明明知道自己有點痴心妄想,卻有點失落,我張了張嘴說:「還好,不多。」
林至誠漂亮地打著方向盤拐了一個彎,這才緩緩地說:「高利貸?」
我搖了搖頭說:「不是。」
掃了我一眼,林至誠又將目光移回去看方向上面,繼續淡淡地問:「因為欠錢,就去夜總會上班?」
我最後嗯了一聲。
「像你這樣在夜總會上班的女孩子,什麼身世多悲慘多無奈的事,我聽過一籮筐了。你其實跟夜總會裡面其他女人沒什麼不同,貪慕虛榮,受不了金錢的誘惑,卻還能找到一堆的藉口為自己開脫。你之前欠我的人情現在兩清了。我們就這樣到此為止,以後遇到什麼事,你自己想辦法,別再打給我,我不是救世主,也不是好人,我不愛管那些沒營養的閒事。」
林至誠說完,若無其事地開著車,看都不看我一眼。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他輕視我。
可是那時候我只覺得憋屈。
而現在,是濃淡相宜的失落如同漣漪成一片的海浪一樣朝我撲上來,我就跟一條被拍上海岸的游魚一樣,張了張嘴不過是像要一口海水,卻總是奢望。
眼眶變得微紅,我捏緊了拳頭,不知死活地說:「停車。」
然而,林至誠又是淡淡來了一句:「把一個女的丟在荒山野嶺這事我做不出來。」
他的話音剛落,我轉過臉去狠狠瞪了他一眼,把每個字都咬得很重,提高聲音說:「坐著一個極度輕視我的男人的車回去,我還不如自己被丟在荒山野嶺。你停車,不然我跳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