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臨也躡手躡腳挪過來,「師父,泰山現在連只鳥都飛不出去四周的結界我們的眼睛根本看不出來。我剛才試著去靠近結界,差點被結界物理火化了!」
封鎖神宮,是害怕東嶽大帝突然隕落,神宮生亂,消息太快傳揚出去,靈官們會猝不及防
我昂頭,目光落在那抹頎長威儀的玄色背影上,心裡陣陣鈍痛。
難怪趙青陽與樂顏離開神宮需要趙靈官去送沒有趙靈官,他們根本走不出泰山。
他突然轉身,看過來,我立即恢復平靜模樣,抿唇朝他笑笑。
「怪了,白天怎麼會有月亮,月亮還是紅」黃大頭話沒說完,不知被誰突然堵住了嘴。
我正想昂頭看天,卻陡然被他瞬間挪移過來,遮住雙眼。
「別看」
他嗓音低啞。
我佯作好奇:「怎麼了?」
「沒怎麼帶你回去吃橘子,乖。」
他心急的一揮廣袖就把我帶回了芍霧殿,用一堆好吃的意圖矇混過關。
我看著他殷勤剝橘子的模樣,心疼不已地挽住他胳膊,歪頭靠在了他肩上:「阿九」
「張嘴,我餵你。」
「嗯。」
二月初八,崔瑾悄然溜進了芍霧宮。
他來時我正單手支頤對著鏡子發呆,他見我精神不大好,便先禮貌地揖手行禮:「娘娘。」
我陡然清醒過來,瞧見鏡中的熟悉身影,趕忙扭頭詢問:「崔靈官,怎麼樣了?」
崔瑾臉色難看道:「這幾日,帝君只把要事交代給趙靈官,下官和賀靈官都還不清楚具體情況。前些天,確實是我等奉帝君之命封鎖了泰山,具體原因,帝君未說
泰山內的諸神官這幾日也被管控得頗嚴,大家雖皆是心有懷疑,但都、不敢說。下官經娘娘提點,留心了帝君提及的幾個日期
昨日下官去拜謁帝君時,恰好趙靈官在殿內,下官隱約聽見,帝君對趙靈官說,二月十四。」
「二月十四血月之夜。」我心臟一抽一抽地痛。
崔瑾張了張嘴,似是想問什麼話,但卻沒敢明言。
我沉聲道:「你想說什麼?」
崔瑾猶豫半晌,鼓足勇氣向我求證:
「下官與賀靈官伴隨帝君多年,帝君近日行事突然如此異常封鎖神宮,看管神官,像是要保守什麼秘密
近日泰山草木忽呈枯萎之態,下官與賀靈官擔憂被人發現會生出什麼亂子,便動用法術遮掩了幾分泰山一草一木,皆與帝君神力息息相連,春日草木枯竭
是不是帝君,出事了?」
我扶住腦袋,有些頭暈目眩,咬牙忍住悲傷情緒道:「是。」
「什麼,那帝君」崔瑾頓時臉色蒼白,氣息顫抖地斟酌著問:「還會有、轉機嗎?」
我深吸一口涼氣,眼眶澀痛:「還有最後一個辦法,過幾日,我會試試。」
崔瑾哽了哽,沉默良久,揖手向我恭敬一禮:「這段時日,娘娘有用得著下官的地方,儘管吩咐。」
我抬手揮了揮,情緒低落道:「不要走漏風聲,你自己知曉便好。也別讓宓陰知道,不然,阿九會防備我們的。」
崔瑾紅了眼眶,鄭重答應:「是,下官謹記。」
崔瑾離開後,我望著鏡子裡略顯憔悴消瘦的自己,抬手,理了理額前的那縷白髮
不會的,我不會讓阿九出事的
夜晚,九蒼在上始殿處理公文沒回來。
我施法化出雲鏡,總算有時間再聯繫爸媽了
雲鏡另一頭我媽正在廚房靠著鍋台包餃子,我爸則在灶台下翻動柴火,邊燒熱水邊給我媽烤玉米。
「你媽啊,就好這一口,玉米這玩意又不是什麼稀罕東西,前幾天老吳帶了省城的高檔點心來,你媽竟說不好吃,天生吃苦命!」
「你懂什麼,這叫做務實。我本來就是農民出身,哪像您啊,有錢人家的少爺!青州首富呢!打小吃的都是燕窩人參,娶了我,跟我定居在豐水村,真是讓少爺你受苦了!」
「哎呦,你看看你,這麼多年了還是這麼得理不饒人,我什麼時候在你面前端少爺架子了?」
「早說你是少爺,帶我去享福,我也不用吃一輩子苦了。」
「成成成,都是我的錯,少奶奶,是我對不起你。不過我覺得我們現在這小日子就過得蠻不錯,首富家雖然好,可處處都是陰謀算計,首富家的少爺少奶奶哪能像咱們這樣自由自在,無人管束,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啊!」
「你說的,倒是沒錯」
「對了小漓,前天我遇見黑白無常,和那哥倆喝了兩杯,黑白無常向我吐苦水,說冥王現在在殷家過得也是水深火熱。
殷家原本也是富足人家,手底產業數不勝數,上市公司一家接著一家,之前殷家的家底都是老太爺在世的時候混來的,冥王如今的身份是殷家長房長孫,老太爺過世之前立的遺囑就是定長孫為繼承人。
誰知長子不樂意了,下藥讓長孫身體一年一如一年,就這樣以繼承人身子不好不能操持為幌子把控殷家產業近十年。
然而,殷家長子本來就是個蠢蛋,殷家的產業在他手裡沒幾年,就被他和他那個二世祖弟弟給揮霍倒了。
後來冥王占了殷長燼的身份,才力挽狂瀾,讓殷家成了京城首富,當然這還不算完。
他那個名義上的爹見殷家又好起來了,又開始打殷家財產的主意,以家主至今還未婚為理由,遲遲不肯把老太爺留下的遺產還給家主,還總想搞垮兒子,自己上位坐享其成。」
「越有錢的人家,越沒心肝!」
我爸媽一人一句地說著,我就坐在雲鏡另一端安靜聽著。
許是察覺到我精神不太好,我媽悄悄挪到我爸身邊,扯了扯我爸袖子。
我爸皺了皺眉,擔憂問道:「小漓,你是不是遇見什麼事了?」
我恍惚回神,立即報以一笑,搖頭:「沒,我在聽。就是很久沒見爸媽,有點想念爸媽了。」
「想我們了,得空就回家看看,媽包了餃子,要是你在,還能給你來一碗。」
「現在還在東嶽大帝那嗎?大帝他,待你如何?」
「是啊,這男人一有權有勢,就對老婆不如從前了,女婿他現在對你還好不好?那麼尊貴的身份你可不能在他那受委屈了!」
我聞言不禁輕笑,抿了抿唇,壓下心底酸痛感,安撫道:「爸媽,你們別擔心了,阿九沒有失憶,我們的過往他都記得,他一點兒也沒變,還和以前一樣對我好!」
「待你好,就好。」我爸嘆口氣,想了想,還是問:「今晚突然聯繫爸媽,到底,是為什麼事?」
我哽住,強顏歡笑:「沒事就不能聯繫你們了?就是單純地想你們了,想看看你和媽。」
「只是想看我們就好,怕的是,你心裡有事,不肯和我們說明白。」
「是啊小漓,你要是遇見什麼事了,千萬別憋在心裡,爸媽永遠都在你身邊。」
我聽完重重點頭:「好,你們放心,我沒事的。」
我爸接著問:「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我說:「應該還需要一段時間吧。」
「是東嶽大帝那裡出什麼事了嗎?之前不是說,過完二月二就回去?」
我垂頭解釋:「阿九現在畢竟是東嶽大帝,手頭事多,有點忙。」
「行吧,那你們辦完回去,記得告訴我和你媽,我們也好安心。」
我頷首答應:「好,我記著呢。」
看著雲鏡里兩鬢生銀髮的父母,我心酸囑咐:「爸媽,你們也要照顧好自己」
「放心吧,我們倆現在身體還硬朗著呢!」
「爸,家裡錢已經夠用了,你沒事別總去做木匠活了」
「做了一輩子,都習慣了。現在是不常去做了,只是逢上誰家遇見事,會去幫忙打棺材。」
「我讓聽風留了幾株草藥,對媽的身體好,等這邊的事忙完了,聽風會給你們送過去。」
「知道了。」
不覺間,夜已深了,我尋思著九蒼要回來了,就簡單和爸媽又叮囑幾句,隨後便撤了雲鏡
大約晚上十點半,九蒼才從上始殿過來。
彼時我已經躺在床上先睡了,他見我躺著,便沒有碰出響聲,小心翼翼地脫了衣袍,陪我睡下。
這些天他總在上始殿悄悄忙工作交接的事,與我獨處的時間略有些少。
也像是刻意在躲著我很多時候,他甚至不敢再直視我的眼睛。
我和他親近,他也不像從前那樣情話一籮筐了,更多的是,無聲的強烈貪婪占有
他為何突然變得沉默,原因,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次日,他又是一大早便去上始殿閉門辦公了。
我起床後,心不在焉地帶著流煙與挽溪去院子裡采芍藥。
兩丫頭在芍藥花叢里打打鬧鬧,我魂不守舍地用剪刀剪下一枝粉芍藥,放進花籃里。
正出神著,一名彩衣宮娥突然匆匆跑進芍霧殿,火急火燎趕到我跟前,屈膝一禮,雙手將一張折好的紙條奉上:
「娘娘,神女命奴婢將這張紙條轉交給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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