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跑了戴清茗,大師兄對北辰一陣表揚,雖然吵架不是什麼上得了台面的事,但能吵贏她就讓北辰心生歡喜。
大師兄殷勤的給北辰端茶遞水:「還有西月,你不要怪他扔下你面對戴清茗,從拜完天地後,西月就沒再見過她的面。西月性情剛烈,專一不二,他心中只要有了你,這輩子就不會再看別的女人一眼。何況戴清茗在婚前的時候對西月糾纏的很厲害,西月見到她不得不跑。」
早就看出來了,西月那個人眼裡是揉不得一粒沙子的,否則也不會因為他覺得她不是北辰,就要掐死她了,她這具身體可是實打實是北辰的啊。
對待自己未婚妻的身體都這樣無情,別說對戴清茗這麼個外人了。
真不知道這戴清茗圖的什麼,要死要活的嫁給這麼個暴力狂。
莫不是貪圖西月的長相嗎?
確實,西月長得很帥,勻稱的身材,緊瘦的腰身對女人來說是一種致命的誘惑。他就象是一匹陽光下奔跑在風中的野馬,帶著一種美麗的狂野,又流露出一股高貴清冷的味道,總讓人忍不住的想要去降服他。
當初的北辰,在得到西月的時候,不也是興奮的快要暈掉嗎
不過不知為何,從醒過來後,北辰似乎不喜歡這類型的了,倒是大師兄那種溫柔體貼的男人更對她的胃口。
打住,打住,不能瞎想,千萬不要有任何綺念,惹怒了他,後果很嚴重!
他?
哪個他?
西月?
好象不是。
那是誰?
啊……頭好痛!
北辰忽然之間的冷汗岑岑,嚇了大師兄一跳。
&兒,你怎麼了,又頭疼了?」大師兄趕緊走了過來,掏出個手帕給她擦臉上的汗。
北辰顫抖著手,摸出軒平破給的那個藥瓶,小小的抿了一小口。
入口,是微微的苦澀,這苦澀稍縱即逝,隨即湧出來的是一股甘甜。
這個藥水,不是九回液。
九回液是用九種花的汁液熬製而成的,芬芳撲鼻,只沾上一滴就香氣四溢,那濃郁的香氣,會持續一個月之久。
這先苦後甜的藥,她也很熟悉,應是……
&兒,可好一些了?」大師兄關切的問候,打亂了她的思緒。
北辰一抬頭間,那本如流淌的溪水般從容而來的回憶,瞬間斷了流。
看著大師兄關切的眼睛,她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好多了。」
藥水喝下去後,頭痛其實並未減輕多少,她只是覺得那種頭重腳輕的感覺,似乎減輕了一些。以前的時候,總有一種時時刻刻都在水中行走的感覺,頭很重,腳底卻又是輕飄飄軟綿綿的。而這個藥水一入腹,藥力一發散,就覺得好象她一下子就上岸了。身體變重了,但腳踏上陸地,心裡踏實了,覺得身體是自己的了。
見她似乎輕鬆了一些,大師兄欣慰的笑道:「看來這藥挺有效的。」
&感覺不錯。」只是這藥似乎有安眠的作用,服用之後,讓人覺得昏昏欲睡。
&困,我先睡一會兒。」
&你睡你的,我先等一會兒看看藥效發散的情況。」看來大師兄對軒平破的藥,也是有點不放心。
&北辰回答著,頭腦昏昏的上了床。
大師兄展開被子幫她蓋在身上,柔聲說道:「睡吧。」
北辰聽話的閉上眼睛,可柔軟舒適的被褥並沒有很快的幫她帶來睡眠。
&子上有一本大荒經,你讀給我聽聽吧。」以前他讀經的聲音,很適合催眠。
大師兄頗有些無奈的苦笑著答應了:>
&荒大陸,裂為五域。東海之域,海闊波險,族類眾多。北雪之域,終年積雪,人跡罕至。南荒之地,瘴疫橫生,毒蟲遍地。西沙之漠,夜寒日灼,凶獸縱橫。惟中洲之地,物饒人豐,風調雨順……東海有魚,名曰笑殺,其笑刺耳,人獸莫當……東海有島,名曰輕生,上生迷花,嗅之幻生,自投於海者眾矣……北雪有蟲,名曰雪塵,體微身小,肉眼糜視,觸之入體,吞心食肝,藥不能及……中洲異人,名曰風祖,暴虐無及,殺人如麻。然生而異稟,殺之不死,巨壤一族,勇士名澤,以身封印,沉墜黑水……」
在大師兄低沉悅耳的朗讀聲中,北辰逐漸的陷入了沉睡。
森天古林下,她背著藥簍,靈巧的穿過灌木,鑽過藤蔓。
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樹下,一朵火紅的花開的燦爛如霞,青翠欲滴的葉子仿似新生之竹,嫩黃的花萼嬌嬌嫩嫩的在花瓣間輕顫。
她伸出手去,想要採下那朵花。
卻嗖的一下,從花心裡竄出來了一條火紅的蜈蚣,一下子就叮在了她的手腕上。
&一陣巨痛傳來,她驚恐大叫。
&兒,辰兒,是不是做惡夢了?」有人將她從夢中推醒,北辰心有餘悸的翻身坐起,才發現坐在她床邊的人,已經不是大師兄,而是換成了西月。
西月輕輕的將她攬入懷裡,用嘴唇輕觸她的臉頰,似乎想用這種方式,來幫她驅走惡夢的侵襲。
不知為何,這一次又沒有怕他。
大概是因為服了藥水,她的魂魄逐漸在穩固的原因?
可能以前她是真的愛著西月的,所以才在不知不覺中,又情不自禁的接受他了?
&到什麼了?這麼害怕?」西月的聲音,和大師兄截然不同,他的聲音就如他的人一樣,冷峭的如同一把絕世名劍。
偎在他懷中,入眼的是一片深深的紫。
他穿紫色,很漂亮。
紫色是一種很挑人的顏色,有的人穿上,就會膚色黯淡,瞬間蒼老十來年。
而穿在西月身上,卻讓他有一種優雅高貴的……禁慾的味道。
以前的北辰,就深深的為他這種獨特的氣質而著迷。
心裡瀰漫出一種淡淡的溫馨,似乎就這樣沉迷在他懷中,直到永恆就好。
&到我去採藥,有一隻火紅蜈蚣從手腕上咬了我一口。」北辰直起身子,抬起右手,指著腕間給他看。
他執起她的手,低下頭去,輕輕在她指的地方親了一下,然後抬起頭,狷狂的眸子中滿是笑意:「這樣就不疼了。」
似乎已經習慣了他的親熱,北辰沒有生出任何不適來。
伸出手,她用手指去撫摸他的唇。
他的唇很好看,好象張翅欲飛的蝴蝶花一樣。溫溫的,潤潤的,和記憶中的一樣美好。
&她痴迷的盯著他,雙臂不知不覺中環住了他的脖子,仰起頭,她吻上了他的唇。
西月將她抱的緊緊的,唇齒微動,和她深情纏綿。
已經太久了,他們沒有這樣親密過了。
那**蝕骨的甜蜜,穿透了血管,浸入了骨髓。
即便她被灰飛煙滅了,也不會忘掉他給她的甜蜜。
&月……」喘息聲中,是她忘情的低喚。
西月的回答,就是緊緊的擁抱,深深的親吻。
&門被用力踢開了,一個憤怒的聲音從門口傳了過來:「西月,你對得起我!」
北辰只來得及看到一片耀眼的珠光寶氣,眼前一花,人就已經不在房間了。
&還沒反應過來,人就在急速下墜,這突如其來的感覺,嚇得她放聲大叫。
&兒,不要怕,我帶你回咱們的秘境。」西月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北辰只隱約聽到支離破碎的一言半語,就被狂亂的風帶走了。
和這狂亂的風一起帶走的,仿佛還有她的靈魂。
上次西月抱她跳崖的感覺,再一次出現了。
北辰覺得,她的魂魄又一次離體而去,而西月懷中抱著的她的身體,又一次有了自己的意識。
她虛弱的仰起頭,對西月吐出了三個字:她,不>
腦袋一歪,她暈了過去。
而北辰,則被這山風吹盪,飄飄浮浮,散到了天際。
又一次陷入黑暗中了。
這一次,沒有迷茫,她的意識很清晰,而且她也很清楚的知道,這次的這個黑暗之地,和上次西月把她掐死後她到的地方,是同一個地方。
她特意的去留意周圍的環境,可走了好久,除了腳下的地是硬的,什麼也沒發現,剩下的全是一片片的黑暗,連自己的手都看不到的黑暗。
&人嗎?」
&人嗎?」
她放聲大喊,聲音在這空曠的地方迴蕩,沉悶而淒清。
&有人嗎?有人嗎?」她一邊走著,一邊大聲的喊。
這個奇怪的地方,到底是哪裡?
上次來的時候,還看見了光,還遇到了一個人。
那光在哪裡?還有那個人,是誰呢?
走啊走,走啊走。
雖然不知道在走向何方,但只要想到那曾經的光亮,她就一直懷抱一絲希望。
走,走>
不停的走,不停的走。
好在走多久,似乎都感覺不到疲累。
甚至於,她有些懷疑,在這裡,她有身體嗎?
如果有,為什麼她感覺不到累?
如果沒有,為什麼她又覺得自己是在邁步呢?
奇怪的感覺,奇怪的地方。
慢慢的,似乎有風吹來了。
風中傳來了若隱若現的聲音。
似乎有女子的輕笑,又似乎有人憤怒的吼叫,又似乎有風吹過竹海,竹葉沙沙如海浪的聲音……
眼前終於出現了光亮。
她雀躍著奔那光門而去。
在那裡,似乎能感覺到生機。
一邁出那道光門,腦中有片刻的暈眩。
最先醒過來的,是鼻子。
她聞到一股暖暖的薰香的味道。
香味很熟悉,也很中她的意。
這種香,似乎叫雲心,是用一種叫做雲海獸的膏脂做成的。
雖然她不知道她為何為知道這種香,但她很篤定。
她想睜開眼睛,可不知為什麼,眼皮似乎有千萬斤重一樣,怎麼也睜不開。
睜不開眼,這還不是最糟糕的。
因為隨即,她發現這具身體,她根本就無法掌控。
她想動手,手動不了,她想動腳,腳動不了,她想說話,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她忽然對這種情況產生了巨大的恐懼。
她明明知道她在一具身體裡面,可這具身體無知無覺,她想喊,她想哭,她想叫,它都沒有一點動靜。
就如同被關在死寂的墳墓里一樣,無論你如何的瘋狂如何的吶喊,墳墓外面都一無所覺。
也許是地老,也許是天荒。
就這樣不為人知的被困在這裡,驚慌,無助,沒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