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種族?所屬?姓名?目的?」
「……」青年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正向自己質問的神秘女性,剛才還以為自己因為語言不通已經成了待宰的羔羊,如今對方突然用自己的語言跟自己提問讓他如蒙大赦,能夠進行交涉就好,在力量壓倒性地強過自己的情況下他最怕的就是對方二話不說直接把自己殺掉,他老早就聽說過那些盜竊古墓的同行的悽慘下場,當然不想自己也淪落成那些警世故事的不幸主角之一。
不過說是要對話,該究竟怎麼說呢?自己對對方幾乎一無所知,唯一能確定的就是眼前的美麗女性儘管外表看起來十分類似自己的族類但肯定不是人類或者斯普林這樣世間常見的種族。見她甦醒時操著聽不懂的古怪語言抬手就攻擊自己的樣子那時候還以為自己是運氣不好撞上了在黑塵之災後大陸上頻繁出現的魔人,不過現在看來似乎又不是這樣,眼前的女性比起狂暴的魔人來理智的多,剛才的情況更類似於一覺睡醒發現自己床邊多了兩個小賊的抓狂反應,所幸自己剛才挨的那一下刺穿了肩膀但傷口並不寬所以流血也很少,只是皮肉傷還不到傷筋動骨的地步。
這……不好搭話啊,儘管自己是無心之失莫名其妙地闖進了人家的領地也是事實,關鍵對方究竟是什麼身份?是以前聽說過的那些古墓守衛者?是在三神戰爭中被封印起來的魔神?甚至上古大戰中沒有隕落的古神?!如果是那樣的話自己這個區區凡人的冒犯真的能夠被原諒麼?
「不懂?」青年正在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而努力轉動腦筋的時候,李維疑惑而不耐地皺了皺眉。
「不不不,我能聽懂!」青年給嚇得慌忙回話,如果因為自己胡思亂想而讓對方誤以為自己沒法溝通或者不願溝通那事情就麻煩了。
「那麼,回答。」李維嘴裡又蹦出兩個單字作為催促,看來那邊也能聽懂青年說話的樣子。
「回答……種族是吧?我是個人類。」說實話對方的問題和自己的答案都挺奇怪的,雙方這么正兒八經地說著理所當然的事情。
「呵,人類?」更奇怪的是對方的反應,聽到自己說出人類這個詞她先是一愣,隨後本來十分完美的臉龐上就露出了莫名的冷笑。
「怎、怎麼啦?我就是人類。」誤把冷笑的意味認成了輕蔑,青年感覺有些火大,確實自己力量不足在對方眼裡可能算不上什麼東西,但連著整個族類都被侮辱還是激起了他潛在的自尊心。
其實他哪裡清楚自己說得滿口都是讓李維陌生的語言,唯獨「人類」是字正腔圓的古代通用語,這個詞在三千多年前指代的是分裂成泰倫和塞伯利安之前那個智慧物種,在李維的年代裡哪怕是以人類正統後繼者自居的泰倫人也不敢輕易將自己以「人類」相稱——真正的人類某種程度上來說已經在大分裂中滅絕了,滅絕在他們自己的進化道路上,所有的人類要麼接受永動核心的植入進化成為泰倫,要麼就進行了徹底的無機化改造轉變成塞伯利安。現在一個身為區區工具和兵器的卑微克隆後裔忽然大言不慚地稱呼自己為「人類」,李維直覺得對方真是無知得好笑。
「人類嗎?諷刺。」李維搖了搖頭滿不在乎對方的憤怒反應,「回答,繼續。」
「唔……」被看輕到這種程度還真是讓他連抗辯的用詞都找不到,無奈自己的命是攥在對方手裡的青年也只能繼續老實答話。
「所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又不是什麼組織的人。姓名的話,我叫昆汀,昆汀·謝斯塔克,至於來這裡的目的當然是探險……雖說闖進這裡來是誤打誤撞。」提及自己發現這裡的原因,昆汀尷尬地咧咧嘴。
李維沒回話只是臉上的表情更古怪了,要問他現在什麼心情,大概就跟動物園的看門狗一覺醒來突然發現園子裡其他動物趁著飼養員不知跑哪兒去了正開開心心地研討準備組建動物共和國一樣。
「……然後,那邊那個變異生物呢?」壓下心中五味雜陳的感慨,李維將視線投向昆汀的那個矮個子同伴,利用單字溝通發現交流基本上可以成立之後他開始嘗試使用連貫語句,結果出口就成了跟點名罵人差不多的東西。
「啥?變異?」那小傢伙別看個子小脾氣可不小,聽到李維說她是變異生物差點沒蹦起來,「咱才不是魔人啥的好伐!咱是正經的斯普林!咱也是有名字的,咱叫卡米耶,卡米耶·圖』洛安!是洛安部族真正的女族長!」
「斯普林?魔人?」李維沒去管什麼所謂的族長而是頗為疑惑這兩個名詞的意義,兩個詞都是他那個時代沒有的詞彙,翻譯器也只能音譯或者附會強行翻譯造詞,斯普林應該是指眼前這類因為體內納米體過量而發育遲緩的小傢伙了,魔人又是什麼東西?
「魔人就是……」昆汀瞟了一眼李維想說又沒敢說,言下之意你這見面就動手的傢伙看著就像個魔人。
「算了,反正只要從這兒出去遲早也會碰上的吧,我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問。」知道一時半會弄不明白李維也不打算繼續糾結。
從兩人的回答中李維已經模糊地判斷出來現在的世界大致是個什麼態勢,似乎那些叛變克隆的後代和變異現如今成為了在地表活動的主要智慧物種,但他最在意的還是自己的那些宿敵——塞伯利安人在這三千多年間的命運,在他對塞伯利安的理解中那些冷血無情的傢伙絕不會放任卑賤的克隆成為地球主宰者的,既然克隆的後裔如今能在地表自由活動,塞伯利安人應該是在這三千多年間自己出了什麼問題導致它們無力進行管控。
「你想問是可以,不過我這個肩膀你看能不能想想辦法?被這麼凌空掛著實在是太難受了,傷口也有點疼。」昆汀那邊則是大鬆了口氣,魔人哪有不知道自己是魔人的,對方應該確定不是魔人了,而且看樣子對方對世間的一切幾乎一無所知迫切地想在自己這裡尋求答案,這讓他認為自己有了可以討價還價的餘地。
「哦?」李維臉上再次露出那副讓昆汀不爽得很的輕蔑表情,「你想跟我討價還價?」
「這個嘛……」昆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堅持要求,要是弄巧成拙惹怒了對方就不好了。
「戰俘可沒有要求待遇的權利啊。」體感時間還處於殘酷的滅族戰爭中的李維為對方輕浮的態度嘆了口氣,「罷了,反正你也算不上一個構成威脅的目標。」
說著李維警惕地解除了昆汀身上的合成枷鎖,李維可以卻沒有主動給對方治傷,在他的經驗中保持適度的痛苦和壓力可以讓受審訊者更集中於回答問題而不是說廢話。
「那咱捏?把咱也放開吧!」一看夥伴的昆汀給放開了,卡米耶也急忙跳出來要求相同的待遇。
「你不行,你的納米體對我有威脅。」結果她的要求被李維斬釘截鐵地拒絕了,或許卡米耶的納米操控量對身體裡埋藏著永動核心的李維沒什麼實質威脅,但只要有萬分之一的危險性存在經歷過那場毫無寬憫的滅族戰爭的李維都不會疏忽大意。
「唔……」儘管不知道李維所謂的納米體是個什麼玩意兒,自己的要求給拒絕了卡米耶還是能聽懂的,她當即就不高興地嘟起了嘴。
她說得大概是魔法吧?身為並沒有魔法潛質的純血人類,昆汀此刻更能領會李維的意思。
「你的要求我完成了,我的問題呢?」不再理會鬧彆扭的卡米耶,李維轉向正攤在地上放鬆手腳的昆汀問話。
「你問,我知道的都會回答你,大丈夫說話算話。」當然昆汀也不敢說了不算就是了。
「『塞伯利安』這個詞你聽說過沒有?」不知道塞伯利安在對方的語言裡怎麼說甚至不知道塞伯利安現在還存不存在,李維不得不寄希望於這個詞像通用語裡的「人類」那樣能流傳下來。
「沒聽過。」結果讓李維很失望,昆汀在茫然地搖頭。
「咱知道!咱聽過!」還沒等李維為此嘆口氣,被冷落在一旁的卡米耶又不甘寂寞地叫了出來。
「?」李維和昆汀都奇怪地看向她,李維的態度大概是出於非我族類的歧視,昆汀就是單純地覺得好奇了。
「塞伯利安嘛,俺爺爺的手記裡面記載過,就是上古語裡面真神的意思。」身體被合成枷鎖定住動彈不得,見兩人在注目自己卡米耶還是得意洋洋地揚著下巴解釋道。
「真神?」李維和昆汀同時問出聲來,李維是疑惑,昆汀是驚訝。
「你知道是怎麼回事?」李維看向昆汀問,如果翻譯系統沒出錯在對方的語言裡那個詞就是這麼個宗教氣息濃厚的意思。
「真神就是真神嘛,這讓我怎麼解釋啊?」昆汀想解釋又說不清,凡人要是能說清神的本質那也不叫凡人了。
「它們在哪兒你知道麼?」既然解釋不清楚,存不存在總該知道吧,李維心裡這樣想。
「這我知道,你跟我來。」昆汀點點頭支起身體,邁動步伐朝著大廳角落天花板那個破洞走過去。
「去哪兒?」李維警惕道,他怕對方耍花招。
「不用特別去哪兒,能看見天的地方就行。」李維頭也不回地說著,不過走到洞口的時候他犯了難,地面離天花板有足足三米高,儘管留著卡米耶下來救自己時候垂下的繩梯,可如今肩膀受傷的他怕是難以借力爬上去。
看昆汀在犯難李維沒出聲,只見他凌空邁開腳步,身體竟是像踩著看不見的階梯似地凌空浮了起來。
「!」這一幕把昆汀驚得下巴都要掉了,魔法他不是沒見識過,卡米耶在以魔法見長的斯普林人中也算是箇中翹楚,不過能做到憑空借力這種事情已經是奇蹟的級別了吧?
「看什麼看,趕緊跟上來。」不過在李維看來這就是件稀鬆平常的事情了,哪怕是在原來的身體中李維的個人護盾也可以正面硬抗下五發足以打穿半米厚鈦合金裝甲的磁軌炮彈,製造短時間支撐人行走的納米框架當然小意思。
「哦,哦……」第一次見世面的鄉巴佬似的,昆汀小心翼翼地踏著李維走過的足跡跟著他回到了地上。
眼前是黑島計劃在數千年間雕琢出來的壯闊地形,鬱鬱蔥蔥間只有基地中心由鈦合金鑄造的信號發射塔在經歷了幾千年後還穩穩佇立著,再一次體會到滄海桑田的實感讓李維不由得愣在原地。
「你不是問真神在哪裡麼,就在那兒。」昆汀無法理解李維現在的心中感受,他現在最想的只是儘快打法掉李維這個迷之人物,他伸出左手指向天空,把掛在天邊的某座天體指給李維看。
「那是?!」李維順著昆汀指向的地方看去,藍天白雲之間影影綽綽看得見一座橢圓形的物體掛在遙遠的天邊,地球只有月球一個衛星而且月球在正午時分是不可見的,這個物體只可能是個軌道上的巨大人工天體。
「傳說和教典裡面都說那裡是真神的居所,我們管那裡叫『世外天國』。」昆汀解釋道。
「世外天國……現在叫這個名字是嗎?」李維緊咬銀牙拳頭攥得發白,「沒想到它還存在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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