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瘋了,還是我傻了,你竟說……這人不是國王?哼,滿嘴鬼話,你以為這樣講就能逃脫罪責嗎?」錢滿倉大喊道。
「你們試想,以國王的聰明才智,就算是我有異心,難道能如此輕易得手?」蔡富貴反問道。
「那當然是因為國王一直對你信任有加,所以才沒有提防的緣由。唉,本來我們是在看一場神奇的魔術,哪料到卻瞧見了一出觸目驚心的弒君戲。」上官風雅仍然認定蔡富貴就是兇手。
其實眾人這時候若稍加注意,就會發現那個給大家變戲法的人已經消失不見,但在此等情形之下誰又能顧及這些呢。
蔡富貴知道這個自命清高的市政司司長一貫與自己面和心不合,這節骨眼上肯定會落井下石,自己解釋再多也是無用,他怕其他人的情緒受到煽動,趕緊道:「現在當務之急是把老莫找來,因為他們藥劑司里存放著用做身份標識的血液樣本,茶尼每個人的都有,國王也不例外,到時候只需核對一下便能辨別真偽。其實現在我最擔心的是……真正的國王去了哪裡。」
「你別想編這種謊言來混淆視聽,誰不知道那個瘋老頭跟你穿一條褲子,他當然會幫你說話了。告訴你,今天休想從這裡離開,我們剛才已經看得一清二楚,任你巧舌如簧,也絕欺瞞不了大家。」錢滿倉大聲喊道。
此刻有人已經掣出了兵刃,並有包抄上來的意思。
蔡富貴明白了,這些人當中一定有設圈套那傢伙的幫凶,他們打定主意是不會讓自己活著離開了。因為自己返回的匆忙,並未事先知會那些信得過的部屬,所以他現在基本處於一種孤立狀態。蔡富貴判斷了下眼前形勢,最棘手的三正六副算上自己僅有一少半在場,只要白金王跟自己站在一起,其餘的人便不足為懼。
他剛轉念至此,外面卻有人沖了進來喊道:「國王,大事不好,龜國的軍隊已逼近雲都了。」正是水無聲。
他剛說完,卻猛然看見國王橫屍於地,胸膛上還插著一把利劍,頓時變得頹喪欲絕。緊接著他抬起頭來,厲聲對著蔡富貴道:「一定是你下的毒手。」
不光蔡富貴,眾人也是吃了一驚,畢竟剛才水無聲並不在場,那他這樣說的理由是什麼呢?
「水兄弟,你並未瞧見事情經過,卻為何要這般說?」白金王問道。
「剛才有信息鴿傳回訊息,說是龜國的大軍已繞過海防隊的陣地,從後方的商業區包圍了雲都。對方還放出話來,說只跟……蔡富貴談判,即便是國王的面子也不買。」水無聲寒著臉道。
「這樣說來,那龜國的人馬定是被某人引狼入室了,否則怎麼能輕易繞過海防隊的布防。所謂的只跟姓蔡的談判,擺明了是要幫助其謀朝篡位。」一名手執長劍的武官分析道。
「枉我一直視你為護國英雄,原來是個野心家。水某雖然本事低微,但受皇家大恩,雖死也要替國王報仇。」水無聲說著,竟真的挺起手中一柄雙刃劍,向蔡富貴欺身撲上。
他的這一行動無疑起到了帶頭作用,幾十個手持各類兵刃、隸屬不同部門的將軍武官也立刻動了手。
蔡富貴知道現在百口莫辯,何況這些人里肯定還有許多居心叵測的傢伙,他們巴不得有這麼個名正言順的機會將自己打倒呢。所以無論怎樣,他都必須殺出重圍才行。
雖然在彈丸島上中了那種抑制元氣的怪毒,怎奈形勢嚴峻,蔡富貴仍舊冒險使出了蛟化異能。
那幾十個人一起撲上來的聲勢確實浩大,但在蔡富貴強大的實力面前,卻根本不值一提。即便他有所收斂,仍有幾人被火龍拳給打得飛出幾丈遠。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卻自門外倏忽閃進,並且直直襲向蔡富貴。那人的速度可謂奇快,且帶著一股肅殺之意,原本圍攻的眾人不自禁讓出了條道來。
蔡富貴雖不及細瞧,但從那閃電似的身形上卻猜出了來者的身份。
「蔡兄,小心!」隨著一聲大喝,蔡富貴身後有個人掠了過來,似乎想要將那來襲的黑影截住。這人正是白金王。
蔡富貴心裡不禁一陣感激:朋友終歸是朋友,你唯有在困難的時候才能體會到那種情誼。
他的嘴角不覺露出一絲微笑來,但幾乎是同時,背上突然痛了一下,緊接著便是蔓延開來的刺疼。他驚訝的向身側望去,正看見白金王如一道白光閃過,而且手裡有個圓環狀的東西迸濺起一抹紅色。
本已開啟蛟化模式的蔡富貴因受創立刻回復了人形,在彈丸島時中的毒本就讓他的反應大為遲緩,何況那一下太准也太狠,竟完全擊中了他的死穴。
而此時襲來的黑影卻突然定住了身形,並未乘隙撲上,只表情看上去有些錯愕。來人當然就是黑骨,誰也不知道缺席了早間會議的他為何在這節骨眼上現身。
「蔡兄,對不住了,你既犯下此等罪行,我唯有大義滅親,唉。」白金王最後一聲嘆息似乎蘊含著深深的歉意。
然而蔡富貴知道,若非毫無防備,即便是自己現在的實力大打折扣,白金王也絕不可能輕易得手。同時,蔡富貴知道一旦被白金王的兵刃「小太陽」刺中,死亡便不可避免。
儘管身體越來越痛楚,但讓他更加難過的卻是心裡,沒想到幾十年的兄弟情誼,頃刻間已化為烏有。
蔡富貴緩緩道:「你的出手還是那般乾淨利落,絕不拖泥帶水。」
白金王的眼角一跳,冷冷道:「我知道你是在怪我猝下殺手,但情勢使然,我寧可背負屠戮兄弟的罵名,甚至是遭受千夫所指,也一定要為國剷除奸佞。」
白金王的這番鏗鏘表白立刻博得了在場眾人的支持。
「隨你們怎麼說吧,但龜國這次確有陰謀,你們趕快……」蔡富貴忍痛說道。
「這個不勞費心,既然你這接應他們的內奸已經伏法,龜國的人馬想必一定會鎩羽而歸的。」白金王打斷他的話茬道,眼裡已隱隱透出歹毒之意。
至此蔡富貴終於明白白金王是真的想自己死,因為他能感覺到一種深切的恨意。那是發自骨子裡的。
「設圈套的人就是你吧?想必龜國的人也是你引來的了?」蔡富貴這話說得很輕,只有近在咫尺的白金王可以聽到。
「不必問了,反正今天你已非死不可。」白金王嘴角漾起一絲冷酷的微笑。
「難道我們以前不是朋友?」蔡富貴的喘息聲已愈加短促。
「我和你從來都不是朋友,無論以前還是現在,若是曾經帶給你過那種錯覺,我願向你道歉。」白金王說著,忽然很詭異的笑了,繼續道:「其實讓人嫉妒要死的並不是功高蓋主,而是國王的絕對信任。憑這一條,已不止我想你死,這裡大半的人都恨不能親眼見你歸西。」
「沒想到大家如此恨我,這其中竟還包括我所謂的朋友。」蔡富貴苦笑道。
「你也不必太過悲戚,能讓我費盡心機做了這樣大一個局,你應該感到榮幸才對,那是因為我知道正大光明對決的話,鐵定勝不了你。想必松下竹橋那群人不好對付吧?」白金王笑道。
「原來龜國的人真是你引來的,須知那些傢伙好請不好送,他們未必是真心幫你,別搬起石頭倒砸了自己的腳。」蔡富貴雖瀕臨絕境,但卻長舒了口氣,因為既然龜國這次的犯境是受白金王唆使,那木先生和果金應該不會有性命之憂了,他們的目的本就是逼自己回來「自投羅網」,根本沒必要再殺傷無辜的人。
「這個你倒不用操心,對付那些矮蠻子,我還是有把握的。對了,既然你已行將就木,我不妨對你說個秘密,那就是……朝生確實還沒有死。」白金王神秘道。
「什麼?」蔡富貴聞言真是又驚又喜。
「我知道以你和朝生的關係,要想瞞過你並非易事,但有種可以通過複製細胞進而鏡像出實體的異能,不知你聽沒聽說過。所以被你『殺掉』的這個人就像比著朝生的模子刻出來一般,單從外形上看,是絕瞧不出一點破綻的。」白金王此時已經完全是勝利者的姿態。
「怪不得井上一不在彈丸島,原來他竟和你在一起。」蔡富貴知道復刻術正是梅花集團老大井上一的獨家秘術。
「好了,若非看在老相識的份兒上,我才不管你是不是死得糊塗,這樣一說,你是不是心裡好受了許多?」白金王之所以毫不顧忌的對蔡富貴講出他的計劃,當然是料定不會有人聽去,因為他早已悄悄在周圍設了一層結界,即便是離他最近的錢滿倉都聽不到一個字。
一直沒有說話的黑骨突然趨前兩步,冷冷問道:「要不要我把他押下去?」
白金王看了看眼前這個自己一直捉摸不透的傢伙,心說要不是看在你與蔡富貴素來不和的份兒上,我一早就先把你給除掉了,但他嘴上卻說道:「有道是除惡務盡,未免夜長夢多,還是讓他當堂伏法的好。再說其弒君行徑是眾人親眼所見,可以說證據確鑿,沒必要再浪費時間將他羈押……」
白金王話未說完,卻聽本已孱弱無力的蔡富貴突然大喝一聲,只見一溜白光自他口中射出,急急射向了黑骨面門。
這變化倒有些出乎白金王的意料,因為蔡富貴的死穴已被擊中,若是擅動只能加劇元氣消亡,何況蔡富貴最應報復的人似乎是自己才對,但他利用最後一口氣選擇黑骨作為目標實在有點令人不解,或許是在重傷之下,他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吧。
黑骨並未躲閃,只冷哼一聲,抄手便將那道白光握在了手裡,看樣子蔡富貴的拼死一攻根本沒有奏效。
白金王暗自冷笑中,身形遠遠退了開去,他知道蔡富貴已頻臨死亡,沒必要再與其過多糾纏,而這種舉動也無疑表明了他要與蔡富貴分道揚鑣的態度。
黑骨則表情異樣的看看白金王,突然風一般的離開了,就如他來時一樣。
白金王則愜意的看著眾人爭先恐後撲向元氣幾已耗盡的蔡富貴,眼睛裡閃爍出興奮的光彩。
蔡富貴面對那些叫囂著「剷除國賊」的同僚,忽然明白了朝生當年給予自己重託的深刻含義,他知道龐大的茶尼已如一個生了毒瘤的病人,像自己這樣強自維持其運轉的人根本就是力不從心,現在他只希望莫恭儉能把自己的話帶給尚平,只要蔡亮母子可以安全逃離,自己即使這般死去也無所謂了。
就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眼前似乎出現了另一個少年模糊的身影。「孩子,真想親口聽你喊一聲爹爹……」話未說完,蔡富貴卻已寂然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