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正午,天熱得就像是個大蒸籠。
蔡府門前的兩個守衛雖然汗水淋漓,但依然沒有偷懶躲進屋檐下乘涼,他們一邊來回走動,一邊觀察著四周的情況。
突然,一陣毫無預兆的怪風斜刺里刮過,這讓兩人立刻有了種奇怪的發現:彼此的身體似乎發生了一點變化。
其中一人的臉龐變得有些歪,而另一人的上半身則向一側傾了過去。這變化來得十分突兀,兩個人甚至感到莫名的好笑,正想互相調侃一番,卻發覺根本已動不了,接著在彼此間驚駭的目光里,一人的腦袋就像切開的西瓜般一分為二,另一人則自左肩至右臀給活生生剖了開來。
與此同時,一人鬼魅般的出現在蔡府門前,而他身後卻是逐漸顯現的大隊人馬。
這人身材矮小,戴一頂遮住了相貌的斗笠,他抬眼瞧了瞧府門上方那個大大的「蔡」字,眼裡流露出一絲殘酷的神色。
此時尚平將那藥劑剛服下不久,只感到腹內一陣燥熱以及隱隱的刺痛,他知道這是恢復異能力必須付出的代價。就像習武之人,如果長時間擱下原先純熟的藝業,你再重新拾起時就會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何況他靠著服藥壓制異能已有幾十年,這倉促間將其釋放出來無論是對於身體,還是心裡,都不可避免產生了一種壓力。
尚平將體內的元氣循環幾周後,覺得雖不及當年那般遊刃有餘,但正常操控異能還是不成問題的,於是又漸漸找回了些自信。就在他踏出自己的房門時,忽然有種奇怪的直覺襲上心頭:就在府內的某個角落,似乎有雙眼睛正死死盯著自己。他放眼四望,卻只看到三三兩兩來回巡視的守衛,除此並無異狀。難道是精神太過緊張所致?
尚平搖了搖頭,正準備轉身返回屋裡,一種猛然而至的危機感卻讓他幾乎是下意識的閃了一閃,這或許就是豹族與生俱來的應變本領吧,尚平閃避的瞬間發覺腮旁有東西急速划過,那竟像是一股無形的刀鋒,在他的臉頰上立刻添了道血痕。
尚平此時確定有人對自己出手,不退反進,朝著發出攻擊的方向就撲了過去。
「你果然是個混血人,想不到蔡富貴還有這樣的屬下。」一個詭異的聲音卻自他身後倏忽響起,那聲音甚至就像是緊貼在他的耳朵上。
尚平已經暗自施展開豹族異能,他相信在自己的速度和力量面前,沒人能夠討得了便宜。可一聽到那個聲音貼耳響起,他卻嚇了一跳:這人竟不但能隱匿身形,還可以瞬間移動,自己根本確定不出對方的行動軌跡。這人究竟是誰?待他再回身撲上,發出聲音的位置卻已空無一人。尚平的手心裡不自禁攥了一把汗。
此刻守衛們也都聚攏了過來,他們雖看不見敵人蹤跡,但瞧尚平如臨大敵的樣子,就知道肯定大事不妙。
只聽大門霍的一聲被踹開了,一隊人馬徑直闖了進來,為首一人正是水無聲。
「奉王后口諭,前來查抄蔡府。爾等趕快束手就擒,否則格殺勿論。」水無聲的臉上滿是殺氣。
「憑什麼?我瞧你們是趁蔡大人不在,想使陰謀詭計才對。再說一切諭旨都由國王下達,拿王后嚇唬什麼人。」尚平怒道。
「哼,你還不知道吧,蔡富貴已經因為殺害國王而被眾將士誅滅,你若是敢負隅頑抗,也一併當做叛逆賊子處置。」水無聲這番話直把尚平駭了個目瞪口呆。
「雖說抵抗已經毫無意義,不過我倒希望你別輕易認慫,最好能在死之前施展一下拳腳,我可不想錯過任何看好戲的機會。」詭異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聽此人戲謔的口氣竟像是在玩貓捉老鼠的把戲一樣。
尚平聞言怒不可遏,循聲一拳擊出,但還是落了空,那聲音輕笑著遠遠遁開了,接著在一根廊柱下漸漸顯現出一個人形來,正是狙殺掉門前守衛的那個斗笠人。
「你這裝神弄鬼的是什麼東西?」尚平戟指著那人喝問道。
「哼,他可是我們請來的高人,不過你死到臨頭,也沒必要知道。我看你還是乖乖束手就擒的好,省得到時候落個死無全屍的下場。」水無聲輕蔑的道。
尚平咬牙切齒道:「不管你們所說是真是假,要想查封蔡府,除非從我的屍體上踏過。」
水無聲冷笑一聲,不屑道:「你一個下賤的奴僕能做什麼,既然想找死,我不妨成全你。」說著把手一揮,幾道黑影立刻撲了過去,正是近衛隊的鷹族高手。
在水無聲看來,尚平這個蔡府的管家只是垂暮老朽而已,殺他簡直易如反掌。
只見那幾道黑影逼近尚平後,各自掣出了鐵鷹爪。那是種殘忍的利器,一旦被它鉤住皮肉,非死即傷。
只不過這次死傷的卻是兵器的主人。
看似遲滯的尚平忽然變得迅捷異常,他不但沒有躲避來襲,而是徑直迎了上去。
幾個打頭的鷹族高手只覺手裡一空,兵器竟全都不翼而飛,接著便是深入骨髓的疼痛,原來那幾柄鐵鷹爪已深深插入了他們自己的胸膛。
後至的兩人眼見同伴遭受重創,心下不禁大驚,但手上卻毫不怠慢,忙趁此空隙將兵器打在了尚平身上。然而令他們失望的是,無堅不摧的鐵鷹爪並沒給尚平造成什麼傷害,甚至在打到對方時還反彈回一股怪力,簡直將他們的虎口都要震裂。眼前這個貌不驚人的老者竟像是鋼鐵鑄成一般。
水無聲也變了臉色,叱道:「好一個尚平,膽敢抗命不遵,你真的要造反嗎?」
「他這只是愚忠罷了。」話音剛落,一個斯斯文文的白衣人自大門外踱了進來,正是白金王。
「是白隊長,難道你也相信蔡大人會……干出那種事情來?」尚平知道白金王跟蔡富貴素來交厚,此刻盼他能說句公道話。
「其實本來我絕不會相信的,只可惜蔡兄的所作所為是我親眼目睹,這也由不得人不信啊。他這一步實在是走得大錯特錯,我看……你們還是接受現實吧。」白金王口氣沉重的道。
一個衛兵湊過來對尚平小聲道:「尚官家,你看咱們怎麼辦?連白隊長都這樣說,不會是蔡大人真的……」
「住口,無論發生什麼,守衛蔡府,保護夫人和少爺都是我們義不容辭的責任。」說著,他看了眼衛兵,一字一頓的道:「我已有死的覺悟,你們呢?」
士兵聞言滿臉羞愧的退回了一旁。
「你快去找出花妖嬈和蔡亮,這人交給我處理好了。」白金王輕描淡寫的對水無聲道。
水無聲點點頭,帶人就要轉入府宅裡面。
「你們休得放肆!」只見尚平的身形在剎那間暴漲,一股強大的肅殺之氣讓在場眾人都不禁打了個激靈。
水無聲剛邁出步子,就覺肩膀一涼,似是有什麼東西抓住了自己,他這才發現剛剛還站在遠處的尚平竟已突至近前。
「原來你還有豹族的血統,怪不得整天縮在蔡府不敢見人呢。我與蔡富貴相交多年,他竟絲毫未露出這事,果真是把你保護得嚴嚴實實啊。」白金王說著,也是速度奇快的掠向尚平。
其實水無聲倒不至於如此不濟,實在是因為他太低估了對方的實力。而尚平知道白金王可是與蔡大人齊名的人物,所以他打定了主意:能先殺傷一個算一個。
就在他要施殺手時,一道黑光閃了一閃,尚平甚至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瞧清楚了,但緊接著他就感到一陣劇痛,低頭觀望,他才發現一隻手已經齊腕斷掉,而水無聲則趁此機會趕緊逃開了。
「我可還給你剩了一隻手,千萬別放棄啊。」那個斗笠人桀桀笑道,看樣子出手的正是他。
幾乎是同時,白金王也已襲至眼前,其手中那柄可怕的「小太陽」正閃爍死亡的氣息。
就在這種絕對的劣勢之下,尚平不但沒有躲避,反而做出一個奇特的舉動:將白金王攬了個滿懷。這可真是出人意料,白金王剛把「小太陽」刺入尚平腹間,便覺得身上像箍了一個鐵環,束縛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這傢伙竟是打算跟自己玉石俱焚!白金王想到這裡忽然生出一陣深重的恐懼。他差點就要怕的喊出「救命」,一直以來,他都是別人生命的剝奪者,可一旦自己也面臨生死存亡的關頭,他卻和那些普通民眾沒什麼兩樣。甚至更為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