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論與系統決鬥的可行性
接下來的幾天,秦湛都是和虞策一起度過的。吃的時候一起吃,睡的時候也一起睡,有時候虞策在批改奏摺,他就會讓下人給秦湛準備一些小玩具讓他用尾巴卷著玩兒。
就這樣,不過三天時間,虞策有了新愛寵的消息便不脛而走,傳遍了皇宮內外。
而幾天的相處下來,秦湛也無意間發現了虞策的一個小秘密——或許也說不上秘密,只是一個鮮為人知的小細節而已。
在一個晚上,睡不著的秦湛半夜溜下龍床,尾巴不小心抽到了虞策的手背。虞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目光像是隨意地定在一個點,「小蛇?」
然而正對上他視線的秦湛卻頓覺毛骨悚然——黑漆漆的深夜,虞策又不像蛇一樣有夜視能力,怎麼看見他的?
秦湛趕緊爬上床,虞策伸手一撈,正好將他握在手掌里,閉眼又睡了過去。
這也許是個巧合,事後秦湛也沒有再多想。直到隔天晚上虞策在御書房裡遭到暗殺,當時秦湛就在他身邊,眼看著虞策批改奏摺到一半時突然往旁邊一側身子,隨後他也有些怔住了,眼裡帶著困惑,像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做一樣。
但是就在下一秒,一支破空而入的暗箭擦著虞策的面頰划過,徑直刺入他身後的書櫃裡。
虞策神色一凜,反手抽出桌子旁的長劍,和隱在暗處的暗衛一同迎著刺客沖了上去。
秦湛眯眼觀望了一會兒,見刺客越來越多,便趁著混亂溜到書房外,在一個隱蔽的角落裡恢復人形,隨手變出一把劍後沖了進去。
——他到底是要以人的形態和莫藺撕逼的,老用寵物的身份和虞策待著也不是個事兒,總得讓他發現些什麼才行。
秦湛穿著慣常的月白色長衫,三千如瀑青絲用銀冠利落地束起,衝進御書房後,他也一句話不說,悶聲不吭地幫虞策抵擋起刺客來。
秦湛畢竟是妖精,刺客武功再好也是凡人,虞策在他的保護下毫髮無損,得了空後就止不住地打量他,出聲詢問,「你是誰?」
秦湛抿唇沒有回話,手上動作卻是一頓,一時分心之下讓刺客有機可乘,儘管他已經及時側身避開,手臂上方卻還是被劃了一刀,殷紅的鮮血潺潺流出。
秦湛吃痛地皺起眉,虞策也是一驚,隨即便是大怒,毫無章法地揮劍超蒙面人當胸砍下,噴涌而出的鮮血濺了秦湛一臉一身。
&沒事吧?」虞策皺眉拉過他的手,聲音裡帶著幾分連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焦灼。
秦湛依然沒有回答,此時門外已有大批人馬和火光接近,想來應該是御林軍來救駕了,他便也沒有多待,掙脫虞策從窗戶躍了出去。
虞策只覺手上一空,他本能的就要往外追,卻被幾個殘餘的刺客攔住了去路,隨即就是御林軍轟轟烈烈的大呼救駕。本就脾氣不好的虞策一下子就火氣上了頭,面色陰沉地開口訓斥:「你們是幹什麼吃的?!現在才來救駕,要是靠你們的話朕恐怕早就被賊人殺死了!」
御林軍統領滿臉冷汗地跪下請罪,最後的結果自然是被重重處罰,秦湛恢復蛇形盤在門口,等到虞策暴躁地把所有人趕走,開始找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的白蛇的時候,他才慢悠悠地遊了進去。
秦湛用來偽裝的蛇形並不龐大,大概只有嬰兒的手臂粗細,長度和正常的蛇類差不多,有六十多公分。他是只通體瑩白的白蛇,只在軀體上間或有幾道黑色花紋,所以在大面積的白色之下,秦湛背上不斷流血的傷口也就分外明顯。
虞策一眼就看見了,快步走過去把他抱起來,秦湛順從地攀上他的手臂,虞策小心地不去碰到他流血的地方,心疼地問道,「你怎麼了,怎麼會弄成這樣子?」
秦湛軟綿綿地趴著,一副很沒精神的樣子,虞策看著急得不行,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只能高聲叫來林多,讓他傳太醫。
於是,當一群剛被打發回太醫院的老頭子們唯恐皇帝出了什麼差錯,又急匆匆地提著藥箱回到甘泉宮時,得到的命令卻是為一條蛇包紮傷口。
即便是一些資歷老的太醫也差點沒繃住臉上的表情,虞策的不著調已經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然而召集他們卻只為一條無關緊要的寵物蛇這個事情,還是讓老太醫們的心臟受到了不小的衝擊。
最後,秦湛被綁了個漂亮的蝴蝶結放回龍床上。
虞策安置好秦湛後又很快離開,皇帝所居住的甘泉宮包含許多不同的宮殿,飛霜殿才是寢殿,秦湛打開系統地圖,發現虞策走到了一個叫做清和殿的地方。
他問加莫。
加莫說,
這幾天以來小青蛇·加莫都是處於放養狀態,體型比秦湛還要小上許多的他在皇宮內的行動更為自由。沒過一會兒,加莫就溜達了回來。
加莫說,
秦湛無聊地扭著身子,而後又想起了什麼,疑惑地問道,
加莫說,
秦湛才沒心情去管虞策上輩子的事情,他有些擔憂地問道,
加莫糾結地想了想,
秦湛這才略微放下了心,如果一開始他就給虞策留下了一個『刻意接近、居心叵測』的印象,那著實是對刷好感度不利。
秦湛嘟囔,在床上無聊地扭動著,
加莫哼了一聲,
秦湛搖搖頭,
其實莫藺這樣的人秦湛並不是沒有見過,他不是寡情,只是戀人的分量比起天下百姓來說還不那麼充分罷了,更何況蛇妖隱瞞身份在他身邊多年,兩人甚至親密到了同塌而眠的地步。身為大祭司的莫藺想來也是知道一些關於妖精的傳聞,就算感情再深,心裡多少都會有些介懷,一時鑽入牛角尖里出不來了,所以才會有最後的誅妖這麼一出。
但是……這又如何呢?不管莫藺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做了就是做了,大錯已經鑄下,又豈是輕易可以彌補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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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加莫傳來莫藺出城追尋妖怪蹤跡的消息。
秦湛作為蛇妖,腳程自然比莫藺還要快上許多,他趕在對方之前出了城,利用系統地圖查找妖怪隱匿的蹤跡。
加莫有些不放心,
秦湛一愣,系統地圖上一個標註著『蜥蜴精』的小黑點正和代表原希桐的紅點挨在一塊兒。他困惑地盯著看了一會兒,隨後就看到那個紅點就移動起來,迅速朝他的位置靠近。
沒過多久,原希桐提溜著被五花大綁的蜥蜴精出現在他面前。
秦湛:「……」
原希桐瞅了他一眼,看秦湛面色不善,怕他生氣,連忙解釋道,「蜥蜴狡猾,心眼多,我是怕你有危險,所,所以才先把它抓了起來。」他把已經昏迷過去的蜥蜴精丟到地上,輕聲說道,「我……我知道你用的到這個,所以就先替你備著。」
他倒是貼心。
秦湛不冷不熱地哼了一聲,「謝謝了,我還有事要辦,你先離開吧。」
原希桐好不容易見他一次,現在自然不想走,可又怕打擾了秦湛的計劃,哪怕再不甘願也只得灰溜溜地離開。
秦湛瞄了眼地圖,莫藺離這兒越來越近了,他沒好氣地踹了地上灰頭土臉的蜥蜴精一腳,「喂,快醒醒。」
可蜥蜴精貌似被原希桐折騰得不輕,秦湛給他踹得滾了好幾圈才醒過來,知道自己處於劣勢,也不多說什麼,跪在地上連連討饒,「蛇爺爺,哎呦,蛇祖宗。求求你饒了我吧,修煉一回不容易,我保證再也不吃人心了,求求蛇爺爺放過小的這一回吧。」
秦湛嫌惡地後退一步不讓他碰到自己,就這慫樣居然還有膽子殺人吃心?
蜥蜴精求爺爺告奶奶地對他磕頭,秦湛裝模做樣地思考了一會兒,善心大發地說道,「那我現在鬆開繩子,你能跑多遠就跑,以後別再進城害人,這事兒就算這麼過了。」
蜥蜴精頓時大喜,一連又是好幾個響頭,「是是是,蛇爺爺饒過小的這一回,以後皇城就是您的地界,小的絕不會再踏進半步!」
秦湛聽他一口一個蛇爺爺聽得彆扭,妖類過人的五感讓他聽見有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越靠越近。秦湛眯了眯眼,上前給蜥蜴精鬆綁。
之後他沒理會還跪在地上磕頭的蜥蜴轉身就走,然而不出他所料,秦湛剛走出幾步就感到後面有一陣疾風向他襲來,他冷笑一聲,側身避過,右手一翻,一柄長劍憑空出現在手中。
秦湛佯怒道,「我好心放你一馬,你竟然如此不識抬舉!」
&我一馬?!」蜥蜴精聲音尖銳地大笑起來,「你以為你是哪根蔥?不就是個蠢到被凡人欺騙的白痴罷了,若沒有那個愛管閒事的散仙,你早就被打得魂飛魄散了,能活得到現在麼?!」
不遠處,騎馬趕來的莫藺正巧將一切看在眼裡,一時不由得怔愣當場。
秦湛也不多說,長劍一橫,妖氣瞬間凝聚於劍刃之上,蜥蜴精見狀也不敢再多逞口舌之餘,雙手成爪,用力朝秦湛抓來。
普通的凡人兵器無法真正傷到妖精,但秦湛的劍是用一條近乎可以化為龍的蛟的骨頭製成,玄冰為輔,堅硬而鋒利。再加上妖氣包裹劍身,其殺傷力自然不只是高了一點半點。
蜥蜴精一抓之下不僅沒有達到防禦的目的,手掌反而險些被劈成兩半,他慌忙收回手,眼見形式不對,轉身就逃。
秦湛直追而上,卻聽見加莫著急地大喊,
秦湛連忙收住腳步,隨後就看見一個破布袋一樣的東西從自己身旁掠過,像是有風呼呼灌入一樣長大了開口,一陣耀眼的金光從布袋中放出,將疲於奔命的蜥蜴精困在其中。
蜥蜴精慘叫一聲,顯然金光對他的傷害極大,秦湛也不敢靠近,生怕那垃圾袋敵我不分,連他也一塊兒照進去。
莫藺站在遠處,右手捏了個指訣,口中念念有詞地說著什麼,那布袋在他的操控之下金光大盛,蜥蜴精拼了命地要逃出金光的範圍,秦湛卻不給他這個機會,凌厲的紫色妖氣自身上散發而出,盤旋著在金光的外圍形成一個類似於簡易結界的屏障,將蜥蜴精死死困住。
最後,耗盡力氣被打回了原型的大蜥蜴被莫藺收回布袋裡。
秦湛看事情已經解決,也就沒有多停留的打算。莫藺把布袋抓回手裡,見他要離開,心中一慌,連忙叫他,「阿湛!」
但是叫完之後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莫藺腦子裡一片混亂,秦湛一定是生氣了,他該怎麼做才好?而且阿湛上次傷得那麼重,不知道現在恢復得怎麼樣了。剛才又和蜥蜴精纏鬥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有沒有再受傷?
莫藺捏緊了布袋向他走去,「阿湛>
秦湛顧忌那個破袋子,警惕地後退了一步,舉劍橫在身前,「莫藺,你還想要做什麼?」
昔日的親昵不再,戀人如今這樣防備的姿態讓莫藺心中酸苦,連帶著聲音也變得乾澀起來,「阿湛,我沒有要做什麼。我……對不起,當初——」
秦湛滿臉漠然,「沒關係,你沒有做錯什麼。」
對方的樣子讓莫藺看得有些發慌,所有的理智和鎮靜都被拋到了九霄雲外,他強自撐起一個笑,「阿湛,你傷應該還沒好吧,我府里還有些丹藥……」
&用,」秦湛打斷他的話,「我的傷已經都好了。再說……」他斜睨了莫藺一眼,譏諷地笑道,「你忘了麼,我可是妖,大祭司什麼時候也願意和妖類打交道了?」
莫藺一僵,而後故作鎮定地說道,「你沒有殺人,那就沒關係。」
&有殺人?」秦湛失笑,「我修煉了上千年,你真以為我沒殺過人麼?」
涉及人命的這是一個莫藺一直想迴避的問題,他緊緊攥著破布袋,自欺欺人一樣地說道,「我不知道就沒關係,而且之前我們在一起,你也從不會做這些事情,阿湛,你是好的妖怪。」
聞言,秦湛一時之間倒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和一隻妖相愛明顯不符合莫藺的原則,能說出這樣一番話顯然也是提前做了大量的心裡建設,對方都這麼突破底線了,他還能怎麼樣?
見秦湛不說話,莫藺抿了抿唇,說道,「我知道我錯了,我也沒想你會那麼快原諒我。但是阿湛,你身上還有傷,最起碼……你也先回府里去,讓我照顧你,好不好?」說到最後,他幾乎是低聲下氣得近乎哀求。
莫藺自小被作為大祭司培養,性子偏向冷清,對外人更是不苟言笑,也就只有在蛇妖面前才會呈現出這樣弱勢的一面。
秦湛扭過頭不去看他,「再說吧,我有住的地方,不想那麼快離開。」
&是——」
&先走了,你保重。」
秦湛收起長劍,一個旋身消失在原地,莫藺本能的要伸手去抓,卻只觸到一片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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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湛回清和殿的時候卻找不到虞策,他又去了寢殿,剛到門口變看見滿地狼藉,各種書籍和瓷器的碎片撒得到處都是,裡面跪了一地的太監宮女。
&群廢物,連條蛇都照顧不好!來人,把他們都給朕拉下去,每人杖責五十!」虞策大發雷霆,周圍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摔了,他索性拿起案几上的硯台往下扔,離得近的一個宮女被砸到了額頭,鮮血流了一臉也不敢吭聲,只是磕頭。
秦湛看得頭皮一炸,連忙遊了進去,順著龍袍攀到虞策的身上。
&又跑哪兒去了?」虞策氣急敗壞地捉住他的身子,然而就算以蛇類極低的體溫,秦湛也感覺到了虞策雙手的冰涼和顫抖,他嘆了口氣,撒嬌似的蹭著虞策的臉頰安撫他。
秦湛一來,虞策便也顧不上其他人,讓林多把他們都趕走,自己則抱著秦湛坐到椅子上,悶悶不樂地抱怨起來。
&剛查完刺客的事情,一回來就看不到你,你知不知道我多著急?」
&都還沒好就敢出去瞎溜達,萬一被人抓走了怎麼辦?最近都在傳皇城有個吃人的妖怪,小心他把你一塊兒吃了!」
秦湛嘶嘶地吐著蛇信子,爬到地上用尾巴捲起一塊桂花糕——那是作為小蛇甜點而在一片混亂之中得以存活的唯一東西了,隨後又游回虞策身前,殷勤地把糕點遞給他。
虞策就著秦湛的尾巴吃下糕點,憤憤不平地屈指輕輕敲了下他的腦袋,「下次再敢亂跑試試看,絕不輕饒了你!」
秦湛小雞啄米一樣的連連點頭,一條蛇做做這個動作著實滑稽了些,虞策忍不住笑出聲來。
一人一蛇之間的氣氛漸漸融洽,就在這時,林多推門走了進來,躬身說道,「陛下,祭司大人求見。」
虞策剛緩和下去的神情再次變得暴躁,「又有什麼事?!」
&司大人說皇城精怪害人的事情已經解決,第一時間向您復命來了。」
虞策眯起眼,狀似無意地低頭看了眼秦湛,調笑道,「小蛇,你說你是不是朕的福星?才剛一回來就多了個好消息。」
秦湛自顧自地追著尾巴玩兒沒有搭理他,心裡卻明白虞策必然是猜到了什麼——又或者是感覺到了什麼。對此他自然是樂見其成的,畢竟最後還是得恢復人形和虞策相處,讓對方先察覺到不對也沒什麼不好。
虞策理了理龍袍,站起身說道,「讓他去清和殿等著,朕一會兒就過去。」
&
&有,命人來打掃整理一下,順便讓御膳房再做幾盤新的糕點送上來,小蛇餓了。」
&老奴明白了。」
虞策親昵地俯下.身用臉頰蹭了蹭秦湛,似乎是對方剛才那個相似的動作讓他感到舒服,他也學著蹭了好一會兒。末了,虞策輕聲說道,「我一會兒就回來,乖乖待著,別再亂跑了,我會擔心的。」
秦湛點頭,目送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