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若她以後,很可能一輩子都無法生育。」
姬玄御這話音量不大,垂落到地上,沉重得勝過千斤重。
顧諾賢明顯一愣,隨即一絲沉痛爬上他的臉頰。微微垂眸,顧諾賢很好地斂去眸子裡的傷痛跟錯愕。「我說的是很可能,雅若受傷時畢竟還太小,子宮剛開始發育,影響沒有你想的那般嚴重。現在不能斷定她是否能懷孕,不過,她懷孕的幾率比一般人小很多。若是懷上了,她的保胎工作也會比較難做。」
顧諾賢伸手握住茶几上的茶杯,以此來掩蓋內心的不舍跟痛心。「姬玄叔叔,這事暫時不要跟她說。」身世變故已經給紀若帶來了沉痛打擊,倘若現在告訴她也許她後半生都無法生育,顧諾賢很那想像,紀若會傷心欲絕到什麼程度。
顧諾賢臉色微沉,眼裡多出一抹堅定,一切,都讓他來承擔。他微微加大手勁,茶杯里的茶水泛起一圈又一圈漣漪。
姬玄御盯著他手中蕩漾的茶水,仿佛看穿了他動盪的內心,冷眸里,逐漸聚攏起危險寒光。「你若因為這事負她,我姬玄御一定不會放過你。」姬玄御起身,又深深看了他一眼,語氣依舊生硬:「eric,不要讓我失望。」
姬玄御輕聲上樓,不一會兒便拉著明顯哭過的籟嫦曦下樓。籟嫦曦還不知道紀若也許懷孕一事,她看到沉默不語的顧諾賢,還以為他是在思考如何讓紀若徹底恢復記憶。
「哎!」籟嫦曦輕嘆一聲,走到顧諾賢身邊,輕輕拍了拍顧諾賢的肩膀「諾諾,以後不要再跟雅若提起她身份的事情了,我們可以等她自己主動記起一切。她現在已經不記得我們了,強行給她灌輸不屬於她的記憶跟身份,她會發瘋的。」
籟嫦曦的深深教誨,顧諾賢虛心一一記下。
送走了姬玄夫婦,顧諾賢去洗了個澡。
冰涼的冷水刺透顧諾賢全身每一個毛孔,混亂的思緒被驅散清醒,他扯了條浴巾裹上,徑直走到床邊,凝望著紀若有些虛白的臉頰,眸子深處染上懊惱跟淺淺心疼。
「對不起,那個如果我及時趕到,或許,我們未來也能擁有一個或者兩個可愛的寶寶。若若,對不起,我沒能給你一個成為母親的權利…」
紀若的手被他在掌心,她手指冰涼。
半裸著躺在紀若身邊,顧諾賢將室內溫度跳到26度,他微眯雙眼,摟著紀若近來更加纖瘦的身軀,輕聲呢喃說:「不能生孩子不怕,我會陪你一輩子。若若,我再也不難為你了,你安心睡吧,我陪你。」
…
紀若再醒來時,已是下午三點過。顧諾賢側躺在她身旁,腦袋埋在她脖勁里,淺淺的呼吸掃過她的鎖骨跟肩膀,酥酥麻麻。紀若望向顧諾賢美好的睡顏出了神,許久之後,她輕嘆一口氣,小動作地從他懷裡掙脫下床,赤腳拖著一身疲憊走進浴室。
看著鏡中自己那張蒼白虛弱的臉龐,紀若自嘲一笑,鞠了捧冷水打在臉上,心裡那點荒唐之感依舊沒有消除。她是紀家的孩子,那個無私無欲愛她的紀譜霖才是她的親父親。
「顧諾賢,你是個大騙子!」
紀若搖搖腦袋,走進衣櫥間換了一身乾淨衣裳,又從角落找出自己的小行李箱,麻溜地裝了幾件時下新裝
。她拖著小行李箱走出衣帽間,突兀地對上一雙寒冷的眸。
紀若頓了頓腳步,抬頭看向站在過道正中央,擋住她去路的男人。
「去哪兒?」男人雙手環胸,沒有戴眼鏡的雙眼顯得格外凌厲森冷。醒來身旁沒了人,他的妻子拖著行李準備當縮頭烏龜出逃,這讓顧諾賢十分震怒。
紀若別過目光,小聲囁喏說:「去b市。」
「去b市做什麼?」英氣劍眉緊鎖,顧諾賢睨著身前眉宇清冷,桀驁倔強的女孩,心裡無不惱怒。「你想離開我?」陡然間失去溫度的聲音,將紀若僅剩的理智拉回現實。她疲憊的眼掃向顧諾賢陰鷙沉沉的俊臉,輕嘆一口氣,紀若拉住他的手,柔聲說道:「我去b市是出差,不是想要離開你。」
聞言,顧諾賢一身冷然微微收斂,「若若,你可不許離開我。」他俯在她耳旁溫聲說著,邪惡的語氣里充滿霸道跟威脅。
「不…不離開…」紀若氣短心虛,其實她剛才的確萌生了出逃的念頭,可看到顧諾賢又痛又冷的眼,她意識到自己簡直愚蠢之極。顧諾賢是怎樣的人,即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他也能找到她。
男人修長手指滑過紀若下巴,順著脖勁探去。紀若身子一陣顫慄,她以為顧諾賢要掐死她,她緊張的心臟提到嗓門口。哪知,男人只是神色溫柔捻起她臉龐垂下的髮絲,將其攏到她的而後。
「你緊張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他微微蹙眉,看紀若的目光里有了些許不悅。顧諾賢用大手掌揉了把紀若柔軟的髮絲,寵溺的舉止,卻有一股讓人膽戰心驚的惡意。
男人這樣子,真像一隻惡魔。
涼氣從紀若腳底往上爬,直衝向腦門。
紀若繃著一張俏臉看向他,忘了該說什麼,她僵硬的像只玩偶,一隻一旦越了規矩就會被顧諾賢輕易折斷的木玩偶。他是寵愛她的,只要她不離開他,她即便是攪了c市這塊天地顧諾賢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但紀若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做出想要離開他的舉動,她這番舉動,無疑是在挑釁顧諾賢的底線。畢竟,顧諾賢最不能容忍的便是紀若有一天會離開他。
她的離開,會讓他失控。
壓下心頭千丈高的憤怒,顧諾賢勾唇淺笑起來,「原來你是要出差啊,出差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幹嘛做出一副偷偷摸摸的樣子?」顧諾賢臉上揚著笑意,眼裡閃著冰刃。
紀若眯眯眼,露出這幅笑容的他,真正讓人恐懼。「我看你還沒睡醒,不想打擾你的好夢。」紀若放軟態度,心理本還有怒火未發泄出來的男人,成功被她的解釋安撫了心。
哪怕知道紀若是在撒謊,顧諾賢發堵的心也沒那麼悶了。
「箱子給我。」
他朝她伸出手,神情霸道讓人無法拒絕。
紀若眨眨眼,非常配合地將箱子遞到他身前。「真乖。」他在紀若臉頰上親了親,單手拖著箱子走到窗戶前。
家裡房間的落地窗戶只在最上面開了兩個窗口,下面是封閉死了的,根本打不開。紀若不知道顧諾賢要做什麼,一雙杏眼盯著窗前男人,心中疑問很濃。就在此時,顧諾賢忽然有了動作。
只見他單手將行李箱舉過頭頂,猛地將其砸向玻璃窗。整個過程,男人動作流暢迅速得讓人來不及阻止。
砰!
霎那間,玻璃發出一聲巨響,璃渣從高空墜落下去,連帶著一同墜落的,還有那口行李箱
。
「啊!」紀若被嚇一跳,她尖叫一聲,聲音沙啞得嘶厲。紀若雙手扶著牆壁,差點癱坐到地上,她怔怔看著顧諾賢,本就蒼白的俏臉更加慘白,眼裡也是一片死寂。
她盯著那個站在陽關下,美得像天使的男人,眼裡再次聚起恐懼。
男人站在破了口的窗戶前,他渾身上下只裹著一條浴巾,刺眼陽光全部灑在他高大鐵骨的身軀之上,然而,再熾熱的溫度也揮不走他一身冰冷跟黑暗。
驀地,顧諾賢轉過身來,「若若。」他輕喚,跌坐在牆角跟的紀若沒有吱聲。她實在是被嚇得發不聲來。
雙手垂落在兩邊,顧諾賢沉默走到她的身前,居高臨下睨著自己深愛的女孩,一聲低笑從顧諾賢精緻紅瀲的嘴唇里發出。「嚇到你了吧?呵呵…怎麼辦了?我就是這樣一個人,性格暴戾,喜怒無常…」
他緩緩蹲下身,手指扣住紀若的下巴,強迫她的視線跟自己相對。「可是怎麼辦了?」顧諾賢垂下頭,添了口紀若仍在哆嗦的下唇,眼裡的陰冷越發強烈。
「你是我的妻子,你發過誓的,會永遠對我不離、不棄、不背叛。天知道聽到這話我有多高興,若若,你乖乖的,不要再想著離開,我真的不想傷害你。」顧諾賢緩緩閉上眼睛,再次去親吻她的雙唇。
他用繾綣又柔情的口氣說出這番話,紀若被迫聽著,渾身僵硬成石塊。她怕了,她恨不能馬上離開他,這一刻,偷解藥醫治阿爹,陪他到天荒地老,所有誓言信念統統做了廢。此時此刻,紀若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
「顧…顧諾賢…」紀若錯開顧諾賢的雙唇,她將全身力氣集中到唇部,才氣虛地問出一句:「我還有機會…離開你嗎?」
冷眸倏然一變,那雙深邃深情的眼珠里,瞬間聚滿殺氣跟致命危險。「離開我?」顧諾賢好似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走向窗邊。
「小心點,別劃傷了。」窗戶旁有碎玻璃渣,顧諾賢擔心碎渣會弄傷紀若的腳,便將她雙腳放在自己的腳背上。紀若瞳仁里染上痛苦,他明明很愛她,愛得如此小心翼翼,生怕她收半點傷害。可他偏偏又如此狠心,總是當著她的擺出一副惡狠狠的面孔威脅她。
這個男人,痴情又善變,瘋狂又威脅,她該拿他怎麼辦?
「你往下看。」
顧諾賢摟著紀若腰肢,示意她看樓下。
紀若看了一眼,頭皮開始發麻。從二十九樓往下看去,下方的一景一物都十分渺小,她有輕微的恐高症,這樣望下去,渾身都陷入高級緊繃狀態。
「看到那口箱子了嗎?」
紀若仔細看了看,發現了那口被摔得四分五裂的破箱子。
「你要說什麼?」
「呵呵…」他低低笑,湊近她的耳垂,深情款款說道:「若若,我允許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唯有一件事,你想都不能想,那就是不能離開我。」他說到這話時,放在紀若腰間的手忽然一緊。
「你若真想離開我,那麼…」語氣一頓,顧諾賢看著地面上那口破箱子,不說話。
紀若看看破箱子,又看看摟著自己的男人,想到了什麼,她眼瞳猛地一陣急速收縮。一個黑點聚集在她眼球深處,那是一種名為恐懼的東西。
「你想說,如果我離開你,我的下場就跟這箱子一樣,是…是嗎?」
真是一個聰明的女孩
。
「…是。」
身後人濕癢的呼吸撲在紀若臉頰上,紀若認命閉上眼睛,心好累。
「好女孩,你累了,再睡會兒吧…你醒的時候,一切都過去了,睡吧…」男人的話像催眠符,脖子上傳來一股悶痛,紀若雙眼一瞪,身體軟軟的倒在顧諾賢懷裡。
他安穩接住她,將她打橫抱起,重新放到床上。
這一刻的顧諾賢瞬間又恢復成那個優雅有風度的男人,他一臉風輕雲淡坐在床邊,仿佛剛才做那些事說那些話的男人不是他。紀若昏過去了,眉頭緊緊皺著,很不安的樣子。
「哎!」低低的嘆息聲在臥室傳開,夾雜著男人的無奈跟挫敗。
顧諾賢伸手去撫平紀若緊蹙的眉頭,剛才必定嚇壞她了。其實,剛才這一幕完全是顧諾賢故意演出來的,他早在紀若解釋說是去b市出差的那一瞬,就已經不氣了。
之所以演這一齣戲,一是為了讓紀若牢牢記住,想離開他是永遠不可能的事;二來,則是想要留下她,讓她知道,逃避並不是解決困難的唯一路徑。
一遇見大事就想逃,這是懦夫的做法。他知道,倘若真放紀若去了b市,她一個人不知道會亂想些什麼,到時候她若是整出個抑鬱症來,他上哪哭去?
「我要的,不過是你在遇到難題時,選擇跟我一起面對解決。我要的,不過是你一句永不離開。若若,你怎麼就這麼倔了?」男人一臉挫敗搓了搓自己腦袋,他的臉上再也找不著半分eric的威脅跟冷肅。
*
「諾爺,難道您家遭遇了襲擊?」
宋御領著裝修工上樓,見到顧諾賢房間那一大塊破了個窟窿的窗戶,一張俊臉冷得嚇人。諾爺住所被襲擊,這可是他的失責,「諾爺,是誰幹的?我現在就命人去攔截他們!」
被宋御這一問,顧諾賢直接黑了臉,「這裡沒有發生任何襲擊事件,那玻璃是我自己砸的。」
宋御眼珠子轉了轉,難以置信,「好端端的您砸玻璃做什麼?」
顧諾賢看了眼床上還沒醒來的紀若,不知該怎麼解釋。他的反應被宋御看在眼裡,宋御卻理解成了另一個意思,他壓低了聲音,小聲道:「我明白了,原來您是被夫人罵了,氣不過才跑去砸窗戶。」難怪大哥說,諾爺遲早會成為一個妻管嚴,現在看來此話不假,嘖嘖,大哥簡直料事如神。
顧諾賢:「…」
他瞪了眼宋御,沒精力去解釋。他又看了看那幾個裝修工,小聲吩咐說:「你們動靜小些,別吵醒了她。」
「是。」
顧諾賢出了房門,宋御趕忙拿出手機將犯罪現場拍了下來,並且發到ds『壞蛋集中營』群里:
勁爆消息,諾爺被罵,無處發泄,竟然砸破了窗戶發泄!
一消息剛一發送,便有人冒了出來。
徐老大:小御幹得漂亮!看,我就說eric是妻管嚴,我贏了,任榮,安德烈,趕緊地將錢打我卡上。
老子天下第一帥:徐老大,我前天了躺拉斯維加斯,輸得只剩內褲,先欠著。
徐老大:內褲也得給我郵寄來。
小御:…
g天使:哈哈哈
裴狐狸:漠安,你絕了
。
老子天下第一帥:…鐵公雞!一毛不拔!漠安,你也輸了,給錢啊!
徐老大:漠安,我等著,你快些轉賬。
系統提示:裴狐狸已下線。
全體:…
徐老大:吉賽爾,你家男人太吝嗇。
g天使:…我也下線了。
小御:我有事,下了。
系統提示:g天使、小御已下線。
群內僅剩的兩個還活著的人瞪著屏幕看了好一會兒,說了聲下次再聚,便拜拜了。
*
宋御剛下樓,顧諾賢扔給他一副拳擊手套。「過來,陪我練練手。」
宋御一臉糾結,他可不想當人肉沙袋。「諾爺,你還是打沙袋吧,我最近狀態不好…」
「少廢話,過來!」諾爺一個冷眼掃過,宋御立馬噤了聲,只得戴上手套走向他。人還未靠近顧諾賢,男人忽然迅速抬腿,一腳直接踢在宋御下巴上。
「唔!」
宋御腦袋往左一偏,他感覺到腦花都盪了盪,俊俏的下巴上瞬間青紫一片。
「再來!」低吼一聲,顧諾賢再次踢腿,這次宋御有了準備,他一個側身險險避過,又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巴,流血了。那些鮮血,激起了宋御的戰意,他甩甩腦袋,吼道:「我要反擊了!」宋御勾拳,朝顧諾賢劈去。
他力道兇猛,夾雜勁風。
「不錯!」顧諾賢讚賞點點頭,兩人你來我往,一拳一腳,打得熱火朝天。
半個多鐘頭後,顧諾賢帶著三四個拳頭印走下場,而宋御整個人趴在地上,渾身上下除了臉頰,幾乎全是青紫色傷痕。他哼哼唧唧不願起來,顧諾賢瞪了他一眼,走去冰箱拿了一袋冰塊扔給他。
「自己敷。」宋御接過冰袋,感激的差點痛哭流涕。他捧著沙袋,蓋住腹部嚴重的傷痕,心想,這就是典型的打了一巴掌,事後塞顆糖。
「公司今天有什麼大事件發什麼?」顧諾賢斜躺在沙發上,汗水打濕了他的頭髮,看上去男人氣息十足。宋御慢吞吞起身走到另一張沙發上躺下,說道:「沒什麼大事,崇安一直打電話跟我訴苦,說您最近鮮少去公司,他一個人忙成陀螺,快要累出肺癌來了。」
崇安是g&x總裁的首席秘書,顧諾賢很少去公司,大部分事務都是崇安在打理,崇安幾乎成了公司代理總裁了。
顧諾賢揮揮手,「不是說這個。」
「那您想問什麼?」宋御抬起腦袋看他,這一動下巴上的傷口痛得不輕。「大爺,你想問什麼隨便問行不行?」宋御怒了,直接稱呼他未大爺,話語間也沒有了那個您字。
顧諾賢嘖了一聲,白了眼宋御,猶猶豫豫問道:「公司有沒有什麼關於電梯的傳聞?」
「電梯?」宋御冥想了好一會兒,不確定說:「好像…今天我下樓,似乎聽見有人說昨晚在電梯撞見了總裁,還說總裁懷裡抱著一個女人…」宋御忽然不說話,他定定看著顧諾賢,冷哼一聲,「你放心,現在全公司上下都知道顧總跟一個神秘女人關係密切,深夜同時呆在一間辦公室
。」
宋御不傻,腦子稍微轉兩圈,便明白了傳聞中的事件,多半就是顧諾賢一手安排的。
顧諾賢很淡定地躺在沙發上,絲毫不見尷尬,「那他們有沒有說,那個被我抱在懷裡的人是誰?」他又問,這一次,宋御直接選擇閉嘴。他又不是女人,管那些八卦做什麼。
「宋御。」
宋御哼了哼。
「你去,想個法子讓他們確信,昨晚被我抱在懷裡的女人就是紀若。」
宋御臉色一冷,「諾爺,我可是ds行動組射擊隊命中率最高的殺手,您要我去做這些雞毛蒜皮的事?」這不是屈才麼?顧諾賢涼涼視線睨了宋御一眼,「為我分憂解難,難道不是你該做的?」
宋御:「…」
「諾爺,我可以申請換人嗎?你看安德烈怎麼樣,要不,你把他調來c市保護你,我回俄羅斯去坐鎮總部?」宋御眼睛眨了眨,冷臉上多了些期待跟欣喜。以前跟在顧諾賢身邊,還能全球各地四處跑,有著做不完的交易跟買賣,現在諾爺結婚了,幾乎不怎麼踏出c市了,他這日子要多無聊就有多無聊。
沒有激情的日子,過著還有什麼勁?
「做夢!」顧諾賢冷哼,一棒打碎宋御的美夢,「當年特訓比賽中你輸給了我,你可親自答應過,要給我做一輩子護衛的。怎麼,想反悔?」
宋御看著他,不說話。
「宋御,你該不會忘了當年約定了吧?」顧諾賢冷冽眸子忽然變得饒有興致,宋御一張臉則越發森冷。
顧諾賢陰險一笑,慢條斯理說道:「宋御將一輩子呆在顧諾賢身邊做他的貼身護衛,直到有一天顧諾賢主動開口解除關係;為顧諾賢分憂解難,保住他的性命,是宋御一輩子最大的責任;除婚姻大事外,宋御所有事都要向顧諾賢看齊,聽顧諾賢的安排;宋御要一輩子稱呼顧諾賢為諾爺,要從心裡尊敬他,崇拜他…」
顧諾賢還在聲情並茂地重述當年的約定,宋御越聽臉越黑。當年被還是個孩子的顧諾賢給坑了,那是宋御這一輩子的痛。「他媽的,別說了!我去還不行嗎?」
宋御破口大罵,起身帶著一身傷痛摔門而出,執行顧諾賢剛交給他的光榮又偉大的使命去了。
顧諾賢盯著被宋御摔得砰砰作響的大門,有些呆滯。這小子剛是朝他發脾氣嗎?
*
紀若是在一陣飯香味中醒來的,她睜眼第一瞬便是扭頭去看窗戶,窗戶看上去完整無暇,仿佛之前那荒唐粗暴的一幕都是錯覺。紀若猶豫了兩秒,下床赤腳在地上踩了踩,沒有一塊玻璃碎片…
紀若伸手敲了敲腦袋,懷疑先前那一幕只是她的一個夢。
「醒了就下樓去吃飯。」
顧諾賢早上來了,他一直安靜抱胸靠在房門口,看紀若在地上踩了好幾遍,眸子裡盛著笑意。乍然對上眉眼彎彎的顧諾賢,紀若有些錯愕,「你…」之前那個面目可憎,一把將窗戶砸碎的男人去哪兒了?
眼前的男人一臉溫柔,跟之前那人判若兩人,難道那真的只是自己的一場夢?
紀若糊塗了。
「紀小姐,難道你一覺睡成了傻子不成?」顧諾賢將手抵在嘴前,笑聲略沉。他啞啞的笑聲聽進耳朵里十分舒服,紀若赤腳走近他,忽然很用力地將他抱住
。
顧諾賢有些驚訝,甚至到了受寵若驚的地步。
「顧諾賢,我剛才做了一個好可怕的夢。」
紀若小臉靠著顧諾賢的胸膛,聲音依舊清冷,卻多出幾抹眷戀來。顧諾賢整個人都柔和了,他用大手在紀若腦袋上來回摸了好幾把,這才放開她,滿眼寵溺問道:「做了什麼夢?」
「我夢見我收拾行李箱要出差,你以為我要離開你,你發怒了,還將窗戶砸碎,把我的行李箱扔出了窗戶。你還威脅我說,如果我敢不打聲招呼就離開你,我的下場就跟那行李箱一樣。」紀若雙眼還有些惺忪,她迷迷糊糊說完這番話,顧諾賢臉上笑意更深了。
「夢是相反的,別多想。我先去盛飯,你去洗把臉,穿好鞋子下來吃飯。我等你。」
「好。」
顧諾賢低頭親了親紀若臉頰,轉身走了。
目送顧諾賢朝走廊那頭走去,紀若臉上笑意微微收斂,夢跟現實是不一樣的,她怎會分不清。剛才醒來的那一刻,她的確有想要衝下樓去指責顧諾賢的衝動,可當她看到重修完好的玻璃,看到乾淨得沒有一塊碎渣的地面,又想起之前顧諾賢抱她走到破窗戶前,將她雙腳放在他腳背上,小心翼翼不讓玻璃劃傷她的情形。
心忽然就軟了。
再看到一身白衣,優雅俊美的男人斜倚著房門,眉眼彎彎寵溺看著她的樣子,她心裡那點委屈徹底消失了。那個人或許的確很可怕,但他笑起來同樣也很好看。
紀若喜歡他微笑的樣子,如果可以,紀若想要一輩子守住他的笑容。
她明白顧諾賢是愛她的,愛之深,情之切,他用情至深,才擔心她會離開。自己有什麼資格去怪他,是自己承諾說永遠不離不棄的,她之前萌生出想要徹底離開他的心思,他不動怒才怪。
踩著柔軟的地毯來到客廳,回想起紀若剛才一系列的變化,顧諾賢忽然眯起雙眼。他可不信紀若會真以為那是一個夢,聰明人,一旦想通了,總能用最完美的法子化解彼此間的尷尬不自在。
「紀若,原來你有一顆玲瓏心。」
*
兩人吃過晚飯,紀若突然提議說要回趟紀父家。顧諾賢沒有提出疑問,只是點點頭,開車載著她去了紀譜霖的家。
這還是顧諾賢第一次來他們家,這片低矮的城中村有了些年歲,這樣的地方,是顧諾賢鮮少踏足的區域。晚上*點,石江邊上坐著許多乘涼的大爺大媽,他們來之前沒有給紀譜霖打電話。
顧諾賢單手牽著紀若,另一隻手提著好幾袋禮品,初次登門,總不能失了禮數。
聽著最質樸的語言,顧諾賢看到了前方大樹下,擺著一張桌子一張凳子,而他的岳父大人仍戴著上次參見婚禮時的眼鏡,坐在大樹下,一邊修鎖,一邊哼著不知名的老調子。
「我阿爹平常就這個樣子,你要覺得丟了你顧總的面子,大可將禮品放在這裡,自己在車裡等我。」紀若一臉坦蕩說出這話,臉上並沒有自卑低人一等的情緒。
顧諾賢拍拍紀若的手背,笑的十分謙遜,「丟面子?不,岳父大人替我教出來一個這麼完美的老婆,該是給我漲面子才對。」顧諾賢一臉真誠,紀若看著,心裡多了一份踏實。
真正愛她的人,必是一個能接受她全部的人,無論好與壞。
「我阿爹曾經也是一個恣意快活的人,他是有名的大盜,為了我,他才隱姓埋名金盆洗手,甘心十年如一日做一名不起眼的鎖匠
。」她的父親這麼好,怎麼可能不是她的親父親。這也是今天早上聽到顧諾賢那話,紀若為何會有那般劇烈反應的原因。
在紀若眼裡,紀譜霖是她相依為命的家人,唯一的。
紀若眼裡閃過一抹痛心,顧諾賢看得真真切切。
「他很好,好人會長命百歲,你不用擔心。」
紀若深深看了眼身側男人,遲疑問道:「好人真會長命百歲嗎?」
「…嗯。」他會讓他長命百歲。「相信我。」他又認真補了一句。
紀若心裡一酸,不可能了…她已經下不了手了,她的心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發生了變化。她不再是一開始那個純粹帶著目的接近顧諾賢的人了,她做不到用顧諾賢的命去換取阿爹的命,那對顧諾賢來說太不公平。
他畢竟,還這麼年輕。
「好,我相信你。」紀若笑靨如花,顧諾賢看了,幾度恍惚。
為了護住你最真實歡愉的笑容,一切都值了。
*
「紀師傅,站在橋頭的那是不是你女兒啊?」
坐在河邊乘涼的一婦女眼尖的瞧見橋頭上的顧諾賢跟紀若兩人,立刻扯著嗓子大吼一聲。
紀譜霖手一抖,抬頭朝橋頭看去。石橋上,紀若穿著一件白色襯衫,下體是一條湖藍色a字裙,她身旁的顧諾賢一身深灰色休閒套裝。兩人站在一起,郎才女郎,頗為賞心悅目。
紀譜霖面上一喜,趕緊放下手中傢伙起身,朝橋頭走去。
大媽這一聲吼,幾乎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橋頭。一下子面對好幾十雙眼睛,紀若冷臉一僵,不知該擺出何種表情。顧諾賢倒是坦坦蕩蕩,他牽著紀若,在這些人好奇注視下走到紀譜霖身前。
「岳父大人,來得匆忙,沒準備像樣的禮物,真是過意不去。我帶來了兩瓶治風濕的藥酒,跟兩根長白山百年人參,請您笑納。」在岳父大人面前,顧諾賢表現從沒叫紀若失望過。
聽到百年人參幾個字,周圍一群大媽大爺頓時兩眼放光,望向紀譜霖的眼神,好不羨慕。接受著眾人注目禮,紀譜霖好不風光,一時間背脊骨都挺得直了些。
「來就來,還帶什麼禮物,破費不好!」紀譜霖說著,眼裡卻笑開了花。收起笑意,紀譜霖又瞪了眼自家丫頭,語氣責備說:「丫頭,要回來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好有個準備不是。」紀譜霖雙手在胸襟前擦了擦,趕忙問道:「吃飯了沒?沒吃的話我這就去給你們做!」
「我們吃過了。」顧諾賢將紀若拉到自己身後半步,即便是岳父大人,那也不能責怪他的老婆。因為顧諾賢這動作,紀若一愣,紀譜霖也是一愣,待他們回味過來,彼此都露出不一樣的目光。
紀譜霖狠狠一拍顧諾賢的胸膛,大為讚賞,「好小子,好樣子!」這個時候也不忘保護老婆,看來這小子對丫頭是真心一片。顧諾賢謙卑點點頭,只是淡笑不說話,紀譜霖瞧見他胸膛口上那個手掌印,微微一愣,這才意識到那是自己的傑作。
「這…衣服要很多錢吧?」紀譜霖面色為難,他這女婿有錢,隨便一件衣服也得好幾萬,他這隨手一拍,就給拍髒了幾萬。作孽啊!
「沒事,阿爹,他衣服多,不差這一件。」紀若甩開顧諾賢,改為挽住紀譜霖的手腕,父女倆一見面似乎有說不完的話。
顧諾賢被拋棄了,他摸摸鼻子,心裡有點小嫉妒自己的岳父大人
。
晚上收攤,桌子椅子全得搬回家,紀譜霖彎身去搬桌子,卻被顧諾賢搶先一步。「我來,別弄髒了你衣服!」紀譜霖試圖去阻止顧諾賢,顧諾賢隨意揮揮手,一臉堅持,「岳父大人,我來就好。」
顧諾賢彎身隨手一提,四四方方的桌子便離了地面,男人力氣很大,提一張桌子就跟拎一小雞仔似的,艷羨得一旁大媽大爺們眼冒綠光。
這樣的好男人,怎麼自家女兒就碰不著?
「這…」紀譜霖還想說什麼,被紀若打斷了。「阿爹,你讓他搬,這麼大一塊頭就該幹這些粗活!」紀若有些洋洋得意,今天顧諾賢連著嚇了她兩回,不拿回點好處,不是紀若的作風。
紀若跟紀譜霖手腕手回家,一路上,紀若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顧諾賢左手提著禮品,右手拎著那張桌子,跟在父女倆身後,走進巷子深處。
*
紀家裝修有些老舊,沙發還是十幾年前的老式款,屋子不大,但勝在乾淨。這樣的屋子,雖然普通,卻有一股濃濃的家庭氣息。顧諾賢一進屋,接近一米九的個子幾乎跟門頂齊平,看著就有存在感。
顧諾賢坐到那張陪著紀若生活了十幾年的老沙發上,他看著圍繞著蘋果怎麼切,誰來切爭執個不停的紀家父女倆,冷冽眸子一點點變柔軟。
他很少見到這樣有人情味的紀若,顧諾賢單手撐著下巴,看著廚房內的父女二人,竟有些呆了。
「來,女婿,吃蘋果!」
紀譜霖端了一盤蘋果放到茶几上,顧諾賢很有禮貌說了聲謝謝,這才拿了一塊蘋果嘗了嘗。味道沒有他們家的蘋果好,顧家吃的蘋果是從j國空運而來的,味道自然要比一般的話。即便如此,顧諾賢也很給面子,吃掉了半盤子蘋果。
紀若咬著一塊抹茶味冰激凌來到客廳,她坐到紀譜霖身旁,一個勁的膩歪。「阿爹,還是你好,冰箱常備有我喜歡吃的冰激凌。」紀若在紀譜霖臉上獻上一個大大的吻,紀譜霖樂呵呵直笑,顧諾賢卻眯起了眼睛。
即使紀若親吻她的父親,顧諾賢也嫉妒得發狂。
九點多的時候,紀譜霖去洗澡,紀若忽然湊近顧諾賢,問道:「要不你先回去?」
「你呢?」顧諾賢睨著紀若不舍的臉龐,他心裡多少知道些紀若的想法。
「我想在這裡留宿。」
果然…
「那我也不走了,我今晚也住這。」顧諾賢說著,將他那雙大長腿擱到茶几上,又補了一句:「回去沒有你,我睡不著。」顧諾賢一臉無賴,打定主意不回去了。
紀若:「…」
兩人要在家裡留宿,紀譜霖自然是高興的,十一點多的時候,紀若上了床,顧諾賢藉故要去上廁所。他出了房門,並沒有去上廁所,而是去了院子裡。
此時,早該睡下的紀譜霖正坐在庭院裡,他背對顧諾賢望著天,聽到腳步聲,他頭也不回說道:「坐吧!」
顧諾賢依言坐到他對面的位置,他微微抬起頭顱,跟紀譜霖一同仰望天空。
今晚繁星璀璨,微風習習,是個說心事的好夜晚。
「我們丫頭心不壞,無論她接近你什麼目的,我都請你不要傷害她。我看得出來,她很喜歡你。」作為父親,紀譜霖深知女兒是什麼性格,紀若忽然說要結婚,紀譜霖自然覺得奇怪
。他思來想去,最讓紀若放心不下的便是他這病,恰巧顧諾賢跟他有相同的病,有些事細細想想,便能察覺到異常。
紀若嫁給顧諾賢,初衷原因必定不是因為愛情,看倆孩子現在相處模式,紀若對顧諾賢,也是有感情的。
顧諾賢聽言,並沒有多少詫異,相反的,他顯得十分從容淡定。紀譜霖側頭去看年輕人的臉,他的臉上,神情自若,像是早猜到了一般。「孩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紀譜霖微微眯眸,渾濁視線陡然變得毒辣清明。
顧諾賢很淡然的笑笑,「岳父大人,我這樣的人,是不會放一個我不了解的人呆在我身邊的。」言外之意便是說,紀若接近他是什麼目的,他早就一清二楚。
「那你為何還願意娶我們丫頭?」在紀譜霖看來,顧諾賢的做法無異於是在自掘墳墓。倘若紀若真的做了背叛他的事,他該怎麼辦?
「她永遠不會背叛我。」顧諾賢顯得十分篤定。
不知為何,紀譜霖有些動怒。「你是在用生命打賭!」
顧諾賢低下頭顱,低低嘆口氣,認命說道:「一場愛,本來就是交心交命。」
「如果你賭輸了呢?」
男人搖搖頭顱,「我不會輸。」因為那個人是紀若,他的紀若,永遠不會背叛他。他不會輸,即便是輸,那也是他投降心甘情願。
顧諾賢回到房間,紀若還在等他,見他回來,紀若翻了個白眼,「怎麼還知道回來?」紀若翻了個身,給顧諾賢騰出一個睡覺的地,「你是不是不舒服,怎麼去這麼久?」
顧諾賢搖頭,他躺下,將紀若抱在懷中,輕聲詢問:「今天怎麼想著在這裡過夜了?」
紀若腦袋縮在他的懷裡,她沉默了幾秒,悶悶應道:「我阿爹病得很嚴重,我想在他還活著的時候,多陪陪他。」想到阿爹會死,紀若心裡依舊很難受。
「難道就沒有能徹底醫治好他的法子?」
懷中人搖頭,「沒有,阿爹患的是絕症沒法醫治。這是他的命,註定了的…」就像我會遇見你,會對你動心一樣,都是註定了的。
黑暗中,顧諾賢雙眼很亮。她大可告訴他她的為難,她必定知道,以自己對他的心,他會願意交出解藥去救岳父大人。可她什麼都不說,選擇一個人默默承受痛苦,她為何這麼做?
不過是因為捨不得。
他果然沒有賭輸,紀若終究是向著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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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反映有些虐,下章開始走轉甜,有海邊牽手溫馨內容。
有人問紀若為何牴觸這麼大,你們換位置想,如果你有願意為你付出一切的父親,結果有人告訴你,你的父親不是你的親父親,你實際上是別人家的孩子,你只是失了記憶,你們會不會難以接受,會不會抗拒?
紀若肯定會慢慢想起來,她會欣然接受姬玄夫婦,現在牴觸,只不過是自我否定,等她徹底想起來,會飛奔到籟嫦曦身邊。畢竟那是媽媽跟爸爸。
肯定有人在想,諾爺真將解藥給了紀父,那他怎麼辦?短時間內姬玄先生研製不出解藥,諾爺會是什麼結局。這點不要擔心,歌兒寫的是寵文好結局,自然不會讓大家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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