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走一步 681、親人
681、
「風師兄不是這樣的，風師兄你千萬不能妄自菲薄……」雲朵覺得自己能夠想起來最適合此情此景的成語就唯獨剩下妄自菲薄一個了，她怎麼能眼睜睜看著風花飛這麼低沉下去，如果當初知道是這樣結果的話，她怎麼可能會主動請纓要求帶著風花飛前往地宮去見葉靈芸呢？
玉蓁蓁與風花飛相識時間不算短了，最起碼在場的幾人之中，算是最長、兩人之間的羈絆也最深的，最起碼曾經是以命相託付的極為重要的人——這是站在玉蓁蓁角度上的看法。她咬咬下唇，卻並沒有像雲朵那樣激動的阻止風花飛，只是嘆了口氣，對風花飛道，「當初告知大師兄掌門和……凌波的死訊時，我已經想到會有這一日，所以儘管大師兄追問過大師姐的情況，我也避過了這個話題……但是這一天，還是不可避免的來到了。大師兄，你要做什麼決定，我們這些外人都無法置噲，畢竟那是你與大師姐之間的情感維繫。只是大師兄，你可還記得曾經與我說過什麼？」
「我說過的話，我全部都記得，一字不差，」風花飛說著，語氣低落，再沒有當初的堅定，「神州大地這場浩劫我一定會支援……只不過之後……」風花飛沒有繼續說下去，他也沒必要繼續說下去了，後話是什麼，在場所有人都清楚明白；他的立場已經非常明顯了。
「並非是肩膀上的重任，而是對以後生活的態度，」玉蓁蓁搖搖頭，儘量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可是只要那個名字無端端從腦海中浮現，她就如何都無法沉寂下來，就連平靜許久的淚水都開始有了奔騰的跡象，「畢竟今日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凌波……他們用生命才能換來的。」
凌波這兩個字，這個名字，也明顯的刺痛了風花飛的心；他的眼圈一下就紅了。沉寂了許久之後，在雲朵就要忍無可忍的時候，風花飛終於再度開口，帶著一絲強掩的哭腔道。「我都知道，可是……葉靈芸是為了我才變成那樣，我怎麼能沒有任何思想負擔的逍遙的活著？那我又能夠對得起誰？我對得起待我如親兒、即使知道我害了葉靈芸都沒有絲毫責怪的兩位師叔嗎？我就連自己的心這一道都過不去！」
「沒有人會責怪你的，大師兄，」玉蓁蓁搖頭。語氣漸漸平緩下來，她是讀過一些心理學的，所以在規勸人的層面上，她是比這裡的其他人都要強出不止一個層次，「我知道你過不去自己心裡的坎兒，也沒人要你邁過那道坎兒，我只是希望，大師兄能夠在不放棄大師姐的情況下，不要那麼悲觀，不要那麼失落。我想這並不是大師姐想要看到的。況且大師姐的情況似乎也沒有那麼差，我想等一切過去之後，可以再望鬼族走一遭，鬼族通曉的術法頗多，法寶也多，或許我們能找到治癒大師姐的辦法。大師兄，事情並沒有你想像之中那麼嚴重，我們一定要對未來有希望才行。」
玉蓁蓁這麼說，並不是沒有絲毫根據的；人的三魂七魄都歸鬼族管理，他們又有能夠判別人魂魄的鳳凰石。一定還有其他聖物；如今鬼族的一位皇子和一位公主他們都算是交好——應該算是吧……想必到時候他們也不會撒手不管。就算俞樾和俞漣漪真的不願意管，還有於三文和劍鋒在，他們兩個想必使盡渾身解數，也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
「我答應了葉靈芸。我答應了她，無論花多久的時間，我一定會治癒她，無論走遍天涯海角，我都絕對不會放棄她。」風花飛說著，似乎玉蓁蓁說的話對他起了一定的作用。最起碼他抬起了頭，眼神中也終於開始有了某些曾經出現過的堅定情緒。
「大師兄是男子漢，說到做到。想來當時大師姐聽到這番話的時候，心裡定是感動至極。最起碼，她的付出終於有了回報，大師兄你終於不再一直執意向前，大師兄你……終於停下腳步，回身看她，並向她伸出了手。」玉蓁蓁說著，自己的眼圈都紅了；葉靈芸雖然三番幾次的害她，從她進入逍遙派起就基本沒斷過，可是如今想起葉靈芸為風花飛的付出，還是讓玉蓁蓁不得不感嘆，那是一種多麼偉大的愛。
「吃東西了。」
玉蓁蓁話音才落的工夫，風花飛內堂靠邊的窗子忽然無風自開，一個熟悉的聲音傳進來之後，緊接著一個毛球就滾了進來；玉蓁蓁驚喜的望著那團毛球，望著那熟悉的水靈靈的雙眼，起身幾步跑到跟前，一把抱起他，使勁的揉了揉，不知有多親昵，「大王，許久不見了。」
默大王就這麼被揉著，倒是破天荒的沒有發脾氣，只是有些別彆扭扭道，「你們還知道回來，孤還以為你們兩個在外面樂不思蜀，早就忘記妖族的事情了。」
說著話的工夫，默大王將帶著些疑問的眼光望向冥赤；冥赤略微搖搖頭，雙眼中有擔憂的神情；默大王立即知道他們此行一定滿是波折，玉蓁蓁肯定又帶了傷，忙甩了甩身子，後跳到玉蓁蓁肩膀上，緊張的問道，「這一行並不順利？你可是又受了傷？」
「無礙，都是小傷，」玉蓁蓁笑笑便過去了，後轉移話題道，「倒是大王你，對大師兄倒是不錯，還給他加餐。」
「是藥膳，他不吃食物，不修煉，天天就這麼發呆，只能以藥膳來補。」默大王說這些話的時候，滿滿都是無奈的語氣，他對風花飛也真是無可奈何了；若不是之前答應了玉蓁蓁要看管風花飛，他才不願意天天在這裡和風花飛耗著。
風花飛倒是痛快，拿起藥膳一飲而盡，後望著桌旁所有人，將碗重重放在桌上，「啪」的一聲過後，他開了口，語氣是與眼神一般的堅定，「我已經想通了，不管別人如何看我，不管我身上掛著多少條人命無法償還。最起碼在七星未連珠的這十餘日，如何也都要拼了。明日我會神采奕奕的與兩位師叔一起練功，也不會再躲著藏著了。」
「太好了，風師兄。」雲朵捂著嘴。不知為何自己的眼眶卻濕潤了，或許是終於看到風花飛打起精神來，心裡的結總算也解開了；不然白日裡就算她與雷風一起練功，心卻也總是無法安定的。
風花飛對著雲朵點頭，總算是真心的對她說了句。「雲朵，之前的事情謝謝你。後來對你有些粗魯，我向你道歉。」
「沒關係沒關係，我一點都不介意，真的，真的，我看到風師兄重新打起精神，我，我……」雲朵一激動，有些語無倫次。又擺手又搖頭的工夫，眼淚都甩了出來，她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忙起身走到門邊，背對著眾人，不好意思回過頭去；其實主要是不想讓風花飛看到她那麼沒用的樣子。
「雲朵就是這樣，小孩子脾性，」玉蓁蓁笑笑，後對著風花飛點頭道，「能看到大師兄重新有精神。這自是最好的了。既然我們已經回來，不如明日便讓大師兄與雷靈珠合體，這樣的話，五靈便已經湊齊。可以打開神州異聞錄了。」
「嗯，究竟是先讓雷靈珠滲入風花飛體中，還是先揪出暗，這件事情我會和俞樾商量，」冥赤說著，見風花飛也恢復了精神。便又道，「行了，折騰一天了，玉蓁蓁，你回去睡吧。你身體還虛弱，需要靜養，不適合晚睡。」
玉蓁蓁才要點頭答應，雲朵的肚子卻不聽話的咕嚕一聲；儘管她在門口，還背著身子，可那聲音卻是極大。她的臉一下就紅到了脖子根兒，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這可是在她心愛的風花飛面前，她還有什麼顏面留在這裡。才要落荒而逃，風花飛卻開了口，生生的拉住了雲朵的腳步：
「時候也不早了，反正這裡的膳食也足夠，不如在這裡少用一些，也省的餓肚子。小廚房就算再起火做飯，也要一個時辰，怕是你們等不了那麼久。」
「好，」玉蓁蓁倒是當仁不讓，直接便點頭答應了，後直接起身走到雲朵一旁，把臉上飄著幾朵紅暈的雲朵拉了過來，坐下之後，親手將竹筷遞給她，笑著道，「快吃吧。」
「唔……」雲朵尷尬的環視了一圈桌上人，後羞答答的接過竹筷，儘管肚子又大聲的抗議了一下，可她卻始終不好意思先抬筷。
「趕緊吃吧，不然也浪費了。」風花飛見雲朵這樣，直接開口道，也許是習慣，語氣中的漠然語氣又回了來。
玉蓁蓁好像看到了從前那個驕傲的風花飛，心裡大石落地，也總算有了些食慾。不知為何，一下就變得特別飢餓，拿起筷子不客氣的每盤菜都夾了一點放在碗裡，細嚼慢咽；雲朵見玉蓁蓁動了筷子，終於克服了尷尬的心理，也隨著她的樣子，大快朵頤起來。
默大王見這兩個小女子就要把飯菜包圓了，大男人們可怎麼辦。不過好在他空間可是有一個大倉庫，從空間運出七樣八樣涼菜還算是小菜一碟；默大王也沒克制，便將菜樣打空間中運出來，幾個人開始還斯文，到了後來，都狼吞虎咽起來，除了冥赤只是簡單吃幾口。
在風花飛這裡吃飽喝足了，玉蓁蓁、冥赤、雲朵便和風花飛告別，默大王因為玉蓁蓁回來了，而且風花飛也恢復如常，便沒有必要留下，屁顛屁顛的跟著玉蓁蓁一塊走了。目送他們離開之後，風花飛看著一桌子風捲殘雲之後剩下的碗碟，無奈的搖搖頭，嘴角卻止不住的上揚；也不知為什麼，看到玉蓁蓁回來後，他的心情似乎比之前好了不少，甚至自己自動的收拾起桌子來，這讓前來探望風花飛的舜英都嚇了一跳。
「花飛，快放在那裡，讓我來，」舜英跑了上來，一面迅速收拾著一面道，「這是女人家的事情，你怎麼倒是插手了。不過你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我看你的臉色已經好多了。」
「恩恩，吃了不少東西，」風花飛說著，停手站在一旁，看著舜英忙來忙去，又道，「這些日子，讓師叔擔心，我心裡當真過意不去。」
「說這些外道的話做什麼，你從小到大，少麻煩我們了？」舜英見風花飛好了些，心情也跟著輕鬆不少，甚至開起小玩笑來，「不過好在你可是我們的兒子，在這世上，哪有爹娘會怪責自家孩子的？」
風花飛的鼻子忽然有些酸，想想小時候，他雖然並沒有名義上的娘，風瞿又總是從不睜眼看他；讓他懂得父母親情的，真的只有玄舒和舜英。他吸吸鼻子，小聲卻滿含感激道，「這些年……多謝師叔。」
「不熟悉的人才會多番感激呢，」舜英收拾好東西，又洗了洗手，倒是不客氣的直接用沾了水的手拍了風花飛的肩膀，說著說著的工夫，就感傷起來，「無論是你還是靈芸……我們都是一樣疼愛的，從不因為靈芸是我們所出而有偏向。如今，看到花飛你為了靈芸黯然神傷，花飛，你該懂的，我的心比你的還要痛……」
風花飛一把擁住舜英，眼淚刷的落了下來；是他從前太愚鈍，為何今日才發現這一直就在身邊的母愛。這世上唯一無私的東西，就是母愛，所以舜英才會在葉靈芸被自己間接害的那麼慘的情況下，還接納了自己，並且待自己一如既往。她的心裡，是真的將自己當做兒子看的。
「知道真相之後，我曾覺得自己是這世上最不幸的人，可是……現在，我覺得自己或許也正是這世上最幸運的人，因為有你……有你們在我身邊，無論發生了什麼，都不離不棄。」風花飛聲淚俱下，第一次覺得男子漢流淚也並不算什麼丟人的事情了。(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