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少算了一點,要小心對方給你來個燈下黑。」方見揉捏著孟英的腳丫,用手點了一下地圖下方:「這裡不也有路嗎?想想你們是從哪裡來的?」
馬梅眼睛一亮:「你是說,運糧的隊伍有可能又折返回了慶州?」
「太有可能了。」方見分析道:「不要忘了,對方從布局到整個計劃的實施可都是在慶州。他們不可能把毒糧食運到遠離慶州的地方,這樣必定違背了他們的預設計劃。而且,把糧食放到慶州府附近是最理想的選擇。一旦霍震那裡過了關,他們可以在第一時間再把糧食送回去,繼續實施自己的計劃。如果霍震那裡發生了什麼不測,糧食也可以安全的撤出來,把損失降低到最小的限度。」
「慶州。」孟英盯著地圖,緊張的思索著:「如果走官道,快馬從慶州府到這裡要用三天,步行的話要十天左右。那麼……」
她的手在地圖上點了幾下:「按照推理,他們會把糧食放在最接近慶州府的地方。那麼他們能走出去的,就是五百里,大致的位置在這裡。」
三人同時說道:「青山府!」
「可是青山府下轄四個縣,他們會到哪個縣呢?或者就在青山府城。」馬梅苦惱的說道。
「別急,我們可以繼續分析。」方見笑道:「我們來考慮一個問題。他們的運糧隊,為什麼不用馬匹?」
「肯定不是為了節約,或許是這樣比較低調吧。一般用馬車運輸的貨物,都是緊俏或者價值較重的物品。」孟英靈機一動:「莫非是他們要去的地方,不方便馬匹通行?」
「排除馬匹運輸目標太大,容易引起有心人注意的因素。」馬梅接道:「不方便馬匹通行,無非是在罕有人跡的深山,或者必須行船的大澤。」
「青山府有一個地方,可是二者皆備的。」孟英驚喜的說道:「我對慶州的地理有過研究。在青山府城旁邊的峰澤縣,不但有深山環繞,而且還有大片水澤。那裡地形複雜,非常方便藏匿行蹤。而且離青山府城很近,算是當地一處旅遊觀光勝地。只是大山深處沒有官道,旅客難以深入。」
「對了。」方見向馬梅問道:「我讓你調查一下楓雲國境內的幫派教會分布情況,有結果嗎?」
「楓雲國境內的還未來得及查,慶州境內的就查了個七七八八。」馬梅從旁邊的袋子裡拿出一疊紙,從中翻出一張看了起來:「青山府境內嘛,有三個最大的幫派。一個就是最古老的幫派:丐幫。人數最多,勢力卻不是最大。據說這一任的幫主行事低調、武功不高,所以連帶著丐幫也衰敗了。另一個是青山府武林人士組成的『青山盟』。他們勢力最大,跟官府多有合作,幫主是當地的青山鏢局主人古青山。此人在楓雲國武林中也算是個人物,善使一口大刀,有萬夫不當之勇。第三個幫派叫『裂天教』,是近十年才崛起的一個神秘幫派。派中高手如雲,但是行事低調,其據點就在峰澤縣的深山大澤之間。據傳教主是個神秘人物,見過他的人幾乎沒有幾個。」
三人交換一下眼色,瞬間就鎖定了這個裂天教:「還裂天,一聽就居心不正。種種跡象結合起來,這個裂天教難以擺脫嫌疑了。」
「我們在這裡猜半天,要是猜錯了怎麼辦?」馬梅犯了疑心病:「我們往南去了,人家奔北走了,不就鬧笑話了嗎?」
「這也是沒奈何的事,只能靠猜了。」方見無奈的說道:「我們人手實在不夠。現在要是有上個兩百號人,我們每條路上放他十個八個的。隔五十里放一個,還怕他們跑了不成?」
「只能賭一把了。」孟英踢了一腳方見不規矩的手:「好在還有刑部的人在後面跟蹤,怎麼也不至於丟了去。」
「明天上午我們就提前出發,就說……」方見看看馬梅:「我在惜春院撿的美女是青山府的大家閨秀,是因為一時想不開才跑出來的。現在既然跟了我,自然要把她送回去,然後再認下這門親事,看她家願不願意把閨女許給我。」
「那就迅速報知慶州方面,讓他們趕快在青山府布局。這麼一來,恐怕要在那裡做一場大的了。」孟英說道。
「這個情節好。」馬梅有些沒正形,笑嘻嘻的看著孟英:「就是不知道夫人是什麼意思?」
「要是方見表現好的話,就勉強把你許給他做通房丫頭吧。」孟英故作冷漠的說道。
「耶!」馬梅跳了起來:「我去給你們鋪床,你們先相互熟悉熟悉。」
「少來了。從你手裡過來,還能不被你這個小蹄子榨乾?」孟英懷疑的看著馬梅,臉上泛起一陣羞紅。
「沒有沒有,還留了一半兒呢。」馬梅興高采烈的說道:「保證把你這個久曠怨婦餵飽。」
「滾……」
一夜無話。
到了第二天早上,方見兩口子和馬梅看上去已經達成了初步的共識。雖然孟英臉色不善,但是也勉強接受了即成的事實。三人一起來到前面飯莊吃完早飯,然後回到房中收拾。趙威和孟英帶來的四個隨從擠眉弄眼的在院子裡站著,等著主人收拾行李。
「怎麼樣了?」方見站在台階上,端著個茶壺嘬著茶水,向趙威問道。
「現在出去正好。」趙威瞄了一眼外面,低聲答道。
「走。」方見下了台階,領著趙威就向外面走。出了客棧大門,看到自家的馬車已經套好停在了客棧前面。一個隨從牽著幾匹健馬在旁邊候著,見方見出來,急忙上前施禮:「少爺,我們現在走嗎?」
「等等夫人和馬小姐。」方見吩咐一聲,向對面一看,頓時哈哈大笑:「魯大哥!體力不錯啊,現在就能爬起來。」
「那也不如你啊。下午擺平一個,晚上還擺平一個。」達魯看來對方見那點事了如指掌。
「我年輕啊,體力當然不是你們這樣的中年大叔能比得上的。」方見傲氣凌然:「那位老哥呢?就是找了個小瘦瘦那個,現在還在床上躺著吧。」
「你這小子,狗嘴吐不出象牙!」二長老呵呵笑著從客棧里走了出來:「怎麼,什麼時候找機會我們比一比,看誰體力好。」
方見馬上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軟了半邊:「沒機會了。我馬上就要走,以後估計也沒有機會再見面了。」
「哦?」二長老奇道:「有什麼急事,急吼吼的就要走?」
「這不昨天找個小娘們嗎?現在賴上了,說自己是大家閨秀,跟家裡置氣跑出來的。現在看上我了,逼著我跟她回去見家長呢。你說,我找這麻煩幹嘛?早知道還省五百兩銀子呢,干點什麼不好,自己挖了個坑自己跳下去。」
他小心的向客棧里看了一眼,見兩個女人沒有出來,這才小聲說道:「一隻母老虎沒躲開,又加了一隻小母狼。命苦啊!」
達魯跟二長老相視一眼,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小兄弟,你這新歡是哪裡人氏?」達魯關心問道。
「慶州青山府的,離這裡還有十萬八千里呢。」方見長嘆一聲:「我這剛休息一天,又要跋山涉水了。」
「青山府?」達魯大笑一聲:「太巧了……」
二長老一把拉住他,對方見說道:「你們什麼時候走?」
「等兩位女士化妝完畢。」方見苦笑一聲:「都一個時辰了,現在還是沒有動靜。」
「那祝小兄弟一路順風。」二長老擺擺手:「說不定還有相見之日,到時候我們再大醉一回,說不得還要比比誰的體力好。」
「那還用比嗎,看都看出來了。」方見大笑一聲:「後會有期!」
粼粼的馬車聲漸漸遠去,方見等人騎在馬上的身影也消失不見。他的出現是如此突兀,又去的無比突然。就像夏天的雷雨,卻給周店商圈茶餘飯後留下了無數的談資。
「是個有意思的年輕人。」達魯看著方見遠去的背影,笑著跟二長老說道。
「我還以為他有什麼企圖,要不怎么正好跟我們走一條路。」二長老釋懷道:「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
「是長老緊張過度了。」達魯笑道:「他怎麼會知道我們的目的地呢,又不是神仙。以往我們送貨非常謹慎,往往布下很多暗子在後面防備,從來沒有發現有人跟蹤過糧隊。至於這周店鎮上的人,更不可能知道我們的去向。」
「小心好啊。」二長老微微頷首:「這是近期最後一次送貨了。等到了目的地,大家都可以放心的休息一下。在此之前,怎麼謹慎都不為過。」
屋內。江風聽完手下的報告,臉色十分古怪。他揮手讓手下退下,仿佛在自言自語:「這個年輕人,怎麼感覺透著古怪。到底是什麼路數?」
「要是實在不放心,我帶人去把他們做掉好了。」帷幕後面一人說道。
「帶人?」江風眉頭微皺:「聽話里的意思,難道你一個人還料理不了他們嗎?」
「其他人不知道,那個姓方的年輕人功力不俗。」那人答道:「昨天他在惜春院,一拳就把一張圓桌打成了碎片。」
「這人如此張揚,倒是不像楓雲國的密探。」江風思忖半晌:「算了。不能為了一點點懷疑就隨意殺人,這樣很容易引起有心人的關注,最終招致不必要的麻煩。」
「那我們還按照原計劃午後啟程?」那人問道。
「嗯。周店是個是非之地,還是及早離開為妙。」江風說道:「等到了路上,就有了騰挪的餘地。二長老他們怎麼說?」
「他們沒什麼意見,說都按先生說的去辦。」背後之人說道。
「那去安排吧。」江風說道。
離開的隊伍比來時龐大了很多。對外的說法,是這些運山貨的漢子現在到了農閒時節,想跟著收購山貨的商人一起到外面轉轉。實際上,根本沒有人注意運貨的隊伍到底有多龐大,甚至無故失蹤的奇形送貨推車,也沒有人去在乎。
就這樣,兩隻各懷心思的隊伍,一前一後踏上了這次註定不會平靜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