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的兩晉南北朝 第458章 淮河大壩

    蕭梁國內也不是那麼風平浪靜,甚至可以說弊病很多,單就513年而言,最突出的問題體現在君臣矛盾上面。

    蕭衍對待兄弟子侄們都異常包容疼愛,但對待別人則異常苛刻涼薄,多懷猜忌。

    正是蕭衍對待親屬的態度,讓群臣都產生了一種錯覺,認定蕭衍真的是那種菩薩心腸,所以把「伴君如伴虎」的箴言置之不顧,尤其張稷和沈約二人,自恃勞苦功高,打心底把皇帝當成老友,而非高高在上的君王,終於惹得蕭衍不滿。

    蕭衍曾與沈約對栗子的掌故,分別提出看法,沈約提出的比蕭衍提出的要少三條,沈約出宮後,得意洋洋地對別人說:「這位老爺護短,如果不讓他比我多三條,他會羞死。」

    蕭衍聽說後大為惱怒,考慮到沈約上了年紀,隱忍沒有發作,後來向沈約數落張稷的作為,沈約說:「以左副行政長官之尊,竟去邊疆當一個州長,過去的事已經過去,還提他幹什麼。」

    張稷先前因與蕭衍鬧矛盾,從中央調任青冀二州督導官,年初的時候被州城暴動的變民砍了腦袋,已經死於非命,蕭衍仍不解恨,但沈約卻實在不想再多提及。

    沈張兩家本有姻親關係,蕭衍沒有得到滿意回復,頓時勃然大怒,說:「你說這種話,難道是忠臣!」說完憤然離席。

    沈約當場嚇懵了,連皇帝離開都不知道,被旁邊的侍衛喚醒後,恍恍惚惚地走回家,還沒到床前,忽然踏空,一頭栽倒在地,驚恐加上摔傷,從此一病不起。

    病痛中,沈約時常夢到蕭寶融用佩劍割他的舌頭,內心更加不安,便請道士向上天呈遞赤章,控訴說:「改朝換代也不是我的主意,何苦折磨我。」

    蕭衍篡位時,本不想殺蕭寶融,但沈約堅決除掉後患,雖然大功告成,這件事卻成了沈約的心病。赤章即道士把禱辭寫在赤紅紙上,然後焚化以呈上天。

    蕭衍的眼線把這一情形匯報之後,蕭衍更加丑奴,派出一個接一個的使節輪番到沈約家裡進行盤問詬罵,沈約終於悲憤而死,享年73歲。

    主管單位定他的諡號為文,請蕭衍裁決,蕭衍認為沈約心裡隱藏著許多不肯吐露的心事,改諡隱,許久之後才從怒氣中走出來。

    沈約當初以六旬高齡追隨蕭衍改朝換代,在蕭梁政壇上頗有地位,但實際上對國家的貢獻並不大,倒是在文學方面頗有建樹,在中國歷史上的地位也多是因為文學上的成就,那就是發現了漢語的四聲,對中國語言精確度做出突出貢獻。

    一般這種政治上留名,文學上領頭的人物,多有風流之事傳揚,沈約自然也不例外,年輕時以瘦腰聞名遐邇,「沈郎瘦腰」更與「韓壽偷香」、「相如竊玉」、「張敞畫眉」並稱四大風流。當然這裡的風流並非行為放蕩淫亂,而是一種文人騷客追求的「瀟灑奔放」的狀態。

    沈約之死對於蕭梁政局的影響不可謂不大,畢竟他與蕭衍是多年老友,後又一同推翻蕭齊,結果晚節不保,在淒涼中離世,朝臣們感觸頗深,行事越發謹慎小心。

    這種緊張的氣氛本來會持續很久,但隨著另一事件的爆發,總算趨於平淡。

    514年,投奔蕭梁的北魏益州督導官王足,南下以來一直不溫不火,便想建立奇功,贏得名望官位,經過長期分析,建議在淮河中游築壩,攔阻河水,倒灌壽陽,在對北戰爭中奪取主動。

    蕭衍當然欣然同意,派水利工程師陳承伯和材官將軍祖暅一同前往勘察,結果二人一致認為淮河含沙量太大,飄忽流動,河床也不夠堅固,承受不住壓力,實在不宜築壩。

    王足大為惱恨,幾次三番在蕭衍面前描繪藍圖,羅列築壩的種種好處,蕭衍聽得心動不已,終於在徐州和京畿衛戍區轄區,下令每二十戶人家中,徵召五名青年,參加築壩工作,派太子宮右翼衛隊司令康絢,代理淮河軍區司令長官,在鍾離設立司令部,興築大壩,投入的工匠和戰士共有二十萬人。

    這件事遠比君臣失和的危害更大,兩位工程師已經分析得很到位,淮河不宜築壩,但王足不顧實際情況,為了自己的利益,蠱惑蕭衍做出錯誤的決定,讓蕭梁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

    第二年即515年4月,前後不到半年時間,淮河大壩築成,可是屹立了沒幾天,卻突然崩潰,有人說深水蛟龍能呼風喚雨,摧殘壩堤,但蛟龍天性畏懼鋼鐵,最好用鋼鐵做基。

    築壩工程總監康絢,對此深信不疑,讓人從建康東西郊鐵廠運來鐵器數千萬斤,沉入淮河水底,但水勢湍急,大壩始終不能再度合攏,於是又砍伐大量木材,在河中先作護欄,填充巨大石塊,再在上面狂加泥土,沿淮河兩岸一百里以內,樹木石塊無論大小,全都一掃而光。


    那年頭可沒有挖掘機,士卒民工全靠雙肩擔木扛土,皮膚都被磨破,尤其夏天瘟疫蔓延,死傷無數,到了冬天,氣溫驟降,又凍死大半。

    與此同時,北魏已看穿了蕭梁的陰謀,派大軍南下破壞大壩的建設。

    516正月,北魏代理鎮南將軍崔亮,與駐守壽陽的揚州督導官李崇,約定日期,水陸兩路同時進攻硤石,但每次到約定時期時,李崇都不發動,崔亮多次向中央抱怨,胡太后於是任命文官部長李平使持節、鎮軍大將軍、兼右副行政長官,率步騎兵二千人,前往壽陽建立中央特遣政府,指揮所有軍隊,如果有人違抗命令,一律軍法審判。

    效果還是很明顯的,魏軍連戰連捷,蕭衍不得不派首都東區衛戍司令官昌義之,率軍增援淮河大壩。

    淮河大壩倒是暫時安全,大壩總監康絢已經把前來侵犯的魏軍擊退,但硤石畢竟難以保全,於2月28日徹底淪陷,守將趙祖悅被斬首,守軍全遭俘虜。

    胡太后寫信給崔亮,讓他乘勝追擊,大軍統帥李平也積極分配任務,準備水陸並進,直取淮河大壩,但崔亮自恃得寵,故意不聽李平的指揮,聲稱有病,上疏請求回京的同時,也不等指示,立即拔營出發。

    李平這個總指揮的面子遭到如此蹂躪,瞬間惱羞成怒,奏請處決崔亮,可是崔亮自有囂張的資本,果然胡太后不久便下令說:「崔亮隨他自己的意思,想去就去,想留就留,違背國家的作戰計劃,雖然他曾有小小勝仗,豈能免除大的罪刑——然而我統治全國,不願多作殺戮,特准崔亮戴罪立功,以功補過。」

    多虧崔亮的任性,蕭梁的淮河大壩得以保全,但即便沒了敵人的破壞,自然因素也是一項巨大的隱患,大壩本是逆天之作,如果沒有必要的人力加持,危險很快就到了。

    4月間,淮河大壩再次築成,長九里,下寬140丈,上寬45丈,高20丈,大壩兩側種植楊柳,大壩上駐屯軍營,乍看去,倒也頗為壯觀雄偉,可惜在其背後卻是危機四伏。

    也有人看出大壩的隱患,向康絢建議:「四條大河(長江、珠江、淮河、漢水)是大自然用來調節宣洩天地間不平氣的,不可以長久阻塞,如能在大壩上游另行挖掘泄洪水道,使它東流,則可以減少積水對大壩造成的壓力,大壩才可以保持不壞。」

    康絢有了前次的教訓,於是下令挖掘泄洪水道,引導積水東流,為了避免北魏破壞,特別在邊界散布消息,說梁國最畏懼的只有挖掘水道,並不畏懼野戰。

    北魏駐將蕭寶寅聽信這一說法,於是搶先開鑿長達五丈的山洞,作為泄洪水道,引導積水東流。

    大壩積水經泄洪通道,日夜不停地東流北流,但水庫中的水位卻並沒有降低,魏軍意識到弄巧成拙了,為了應對洪水倒灌的危險,特別在硤石基地修建浮橋,橫跨淮河,又在八公山東南興築魏昌城。

    康絢同時也在加緊挖掘河道,並指示徐州督導官張豹子提供物力人力。

    大壩的地址就在徐州,但張豹子這個一州之長卻並沒能接手築壩大事,所以心裡一直都不痛快,如今更被外人呼來喝去,更加惱恨,於是不斷打小報告說康絢與北魏私通,蕭衍很快就以工程完成為由,徵召康絢回京,而把護壩任務交給張豹子。

    張豹子總算如願以償,但護壩並不比築壩輕鬆,接手大壩工作後,他卻並不加以維護保養,經過幾個月雨季的醞釀,9月13日,淮河水位突然暴漲,大壩一夜崩塌,發出巨雷般的聲響,三百里之內都聽得清楚,淮河下游兩岸的所有村莊十餘萬人,全被洪水吞噬,沖入大海。

    胡太后得知此事,當真不能再歡喜,原本她還準備武力破壞,現在可省了不少工夫。

    蕭衍的反應則截然相反,崇信佛教的他,一直標榜慈愛仁義,但卻眼睜睜地看著十幾萬子民葬身大海,豈不是莫大的嘲諷,所以築壩一事從此不了了之,蕭衍還下詔紡織官一切刺繡不准刺出神仙和飛鳥走獸的形狀,因為將來制裝剪裁時,可能損壞圖案的完整,違背仁愛寬恕的美德,又蕭衍下詔宣布皇家神廟祭祀時宰殺牲畜獻祭,傷害上天的好生之德,應該用面做成的牲畜作為代替。

    此等作為難免被人認為是矯情做作,因為蕭衍絕非虔誠的佛教徒,只是借著佛的外衣為自己裝點偽裝罷了,朝野上下或許不會直接拆穿他的真面目,但大家還是一片譁然,都認為皇家祖廟不宰殺牲畜,是祖先不再血食的惡兆。

    古人認為只有宰殺牲畜,取出鮮血,祖先才能享用,即為血食。

    蕭衍不以為然,堅持不變,八座官員最終妥協改為用肉乾代替。

    幾個月後,蕭衍還是不滿意,517年10月,下詔稱:因皇家祖廟祭祀仍用干肉臘肉,應研究用植物代替。

    官員們不敢違逆,於是用麵餅代替干肉,其他物品則都用水果蔬菜代替,而且另行興築至敬殿和景陽台,設置祖先七廟的牌位,從此每月中旬再獻祭一次素食。

    (本章完)



第458章 淮河大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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