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珍一腳丫子糊在了俞祿的臉上,愣了愣,忽然反應過來。
「你說誰回來了?」
「唔唔唔……」俞祿憋著氣指了指賈珍的腳。
賈珍這才氣哼地把腳放下,不爽的站在俞祿跟前。
俞祿正跪地的姿勢,這角度剛好能看見珍大爺的某個特殊部分。
「問你話呢!」賈珍又踹他一腳。
俞祿緩過神,表情更加扭曲,「啊,大事不好了,是老爺,老爺回來了!」
「呵呵呵……老爺?」賈珍掐腰狂笑,他已經好久沒有聽到這麼好笑的笑話了。
「大爺,是真的。」俞祿提高音量爭辯著。
「老爺到了,快去通知大爺和大奶奶!」院裡的小丫鬟通傳聲。
賈珍的笑容頓然凝結,來不及轉換驚訝的表情,他趕緊一邊拾褲子,一邊催俞祿快服侍他穿衣。
床上的姑娘聽說來了個做主的,用褥子遮擋住自己破碎的衣衫,大喊救命。賈珍褲子穿一半聽這丫頭叫,氣得罵爹,一個虎撲上去就要堵她的嘴。姑娘受驚,叫聲就更加慘烈了。
就在賈珍捂住她嘴的時候,聽到哐的一聲,同時感覺一陣涼風掃過了他的身體,賈珍整個人一哆嗦,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褲子還沒傳完。
賈珍梗著脖子,沒敢回頭。但接下來,沒有腳步聲,沒有叱罵聲,只有一片寂靜。
這種安靜的殺傷力比刀劍更甚,逼仄賈珍額頭冒出一茬又一茬冷汗。最後,賈珍不得不妥協,回頭了。看見了他最害怕出現的那張臉後,賈珍嚇得瞬間閉眼,都沒敢細看。只知道父親只是變得清瘦了,氣勢反比以前更加凌人。
賈珍趕緊提褲子,蔫蔫地垂頭到晏良跟前行禮。
晏良打量一眼自己唯一的『兒子』,二十出頭的年紀,長得還算過得去,性子定然十分好色,眼前這副樣兒就是現成的證明。
晏良見他手提著褲子,肩還露著,冷笑一聲,倒是把賈珍嚇一哆嗦。
賈政趕緊手忙腳亂的穿戴完,再弓著身子跟晏良行禮。
「父親大安,真沒想到您會出觀回府過生日。」賈珍說著看向賈蓉,眼睛裡有一股很大的威脅之意,「蓉兒,你早該知會我一聲,叫我親自去迎你祖父去!」
賈蓉嚇得低頭,縮脖子不敢說話。
賈珍見狀就氣,抬手便要打他。賈蓉就往晏良身後躲,以圖祖父的庇佑。
晏良絲毫沒有護著孩子的意思,反而落落大方的讓開身子,在桌邊坐下了,讓賈珍隨意打孩子。
賈蓉終被賈珍扇了巴掌,這一巴掌打得很響亮,叫門內外的下人們都跟著聽得心抖。
榻上的姑娘見此狀更怕了,知道新來的這位主兒更不好惹。整個人縮到角落裡,只希望此刻大家都能無視她。
「把人弄走。」晏良開口道。
屋內的下人躊躇了,看向而今當家做主的賈珍,不知該做還是不該做。
不及賈珍開口,晏良就指了他們們之中衣著最體面的一位婆子,「你,過來。」
「老爺,奴婢——」婆子口氣鎮定道。
「滾出寧府。」晏良微微蹙眉,冷淡的撇下這句話後,連看都不看那婆子一眼。
李明喜家的不敢相信地瞪眼,滿臉無辜,「老爺,奴婢在榮府伺候二十多年,您因何要——」
「滾!」晏良再次堵住李明喜家的嘴。
李明喜家的氣勢又弱了幾分,但憑著她在寧府女管家的身份,她不服!轉而委屈的哭起來,意圖去求賈珍說情。她嘴巴剛張,晏良又發話了。
「呆了二手多年了,都不知道這個家裡到底誰說的算,留你何用!」晏良突然厲聲吼,轉而瞪向門口其它幾個待命的婆子,「你們還愣著做什麼,想一遭滾麼!」
幾個婆子嚇得立刻領命,這就押著李明喜家的出去,另外兩個去講榻上的姑娘給弄走了。在場的再沒下人去看珍大爺的臉色如何,全都聽從老爺的吩咐行事。
賈珍還在憂慮自己該如何擺脫尷尬,根本沒意識到府中的局勢已經發生了微妙地變化。
晏良接過丫鬟捧來得茶,突然語氣平和了,對賈珍極盡溫柔,「好兒子,你喜歡那姑娘?」
賈珍本來打完賈蓉就後悔了,還挺害怕地,忽聽父親這麼對自己說話,有點受寵若驚,忙對其點頭。「兒子是真喜歡那姑娘,不然也不會做出如此魯莽的事情。」
「原來如此。」晏良點點頭,看起來似乎很理解。
賈珍覺得沒什麼大事兒了,想想自己也不過是在父親的生辰宴上玩個女人罷了,不算大錯。再說今日是他生日,有眾位賓客在,父親就算有意怪自己,此刻也不會拿他怎麼樣。
賈珍膽子大了,站起身,樂呵呵的湊到晏良跟前討好:「父親,今日來了許多親朋好友給您賀壽,之前他們聽說您不在府中,都直道遺憾呢。此刻若知道您回來了,大家肯定十分高興。他們就在園子裡看戲,兒子這就引您過去?」
晏良撩著道袍,興味索然地甩著拂塵,「餓著呢,怎麼看戲?」
「瞧我,倒忘了父親剛趕回來,還沒來得及吃。來人,快給老爺上酒菜!」賈珍轉而又去訓斥賈蓉,「你這孩子也真是,就不能早點帶你祖父回來?」
賈蓉剛要說話,直接被賈珍推搡到一邊兒。
酒菜片刻就上來了,晏良面對著滿桌子的菜,一筷子都沒動。
「不合胃口,兒子這就叫廚子重做!」
「聽說孝順兒子為了給老子過生日,特意請御廚弄了一百零八道菜。可老子這桌上怎麼才三十幾道,莫不是這些事你們吃完的剩菜?」晏良疑惑地看著賈珍,故意眨了下眼睛。
賈珍惶惶地張了張嘴,想解釋說不是,但他又沒辦法上出一百零八道菜來。很多食材本來就少,比如駝峰、果子狸等等,成菜上了就吃沒了,現在就是叫廚子現做也沒有東西了。
「嗯?」晏良挑眉,緊盯著賈珍。
賈珍忽然覺得父親的目光冷颼颼地,有種要吃人的感覺。他就更慌了,「這……這……」
「這生日到底是給誰過的呢?」晏良接了話。
賈珍愣住,總覺得父親的話有點變味了。他剛放平穩的心瞬間跌個粉碎,忙跪下給父親賠罪。
「其實老子過生日,兒孫借光享享福是應當的。但既便你是個餓鬼,這輩子就指望這頓飯填肚呢,吃之前好歹也該派個人知會我一聲,讓我這個過生日的爹也好『欣慰同樂』一下,是不是?」
賈珍從一臉懵傻轉而面色慘白,他越聽越害怕,越聽越更加確認從始至終老爺都是在諷刺他,而他竟還不自知,自以為是地在他跟前作妖!早知道這樣,他從一開始就該本本分分的賠罪。
賈珍磕頭,「父親,兒子——」
「還認我?」晏良意外地挑眉看他,口氣相當的誇張和驚訝。
賈珍淚眼汪汪,「父親您說什麼呢,您一直是兒子的父親,兒子怎敢——」
「可你的作為令我很不舒服,怎麼辦呢?」晏良用引誘的語氣問他。
「兒子甘願受訓!」賈珍成肯認錯。
晏良驚訝:「受訓?」
「受罰!受罰也成,兒子跪著給您磕頭了!」
「我怎麼記得,就在剛才,你兒子沒及時傳話給你,就當眾受了你一個響亮地巴掌。不得不說,你對我這些犯下的這些不孝之舉,可要比那個嚴重多了。」晏良雙手交叉,很好笑的睥睨賈珍,「我跟你一樣,也是做父親的,可怎生好呢!」
打大巴掌都算輕罰,老爺這是打算要對他打板子?這怎麼行,他都多大了,怎麼能受板子,這叫他以後在下人跟前還有何顏面!以後府裡面誰還能把他當大爺看!
賈珍徹底慌了,特別害怕。以前威嚴冷漠是挺讓他畏懼的,但他最多不過叱罵自己幾句就了事。可而今老爺這幅樣子,笑呵呵地逼他認下不孝的罪名,然後再逼他主動領罰,不依不饒的。言笑間就將他內心的恐懼感放倒了最大,腿都開始抖了。
「父親,我知錯了,你給我一次機會,我——」
「連認罰的決心都沒有,你怎敢有臉說自己知錯!」
「我——」賈珍無法辯解,哽噎地再發不出聲來。
片刻後,兩個長凳擺在了屋中央,左右兩側已有兩個執棍的小廝。晏良生怕這二人不敢下手,特意聲明此二人以後就跟在自己身邊,若有朝一日他死了,死前也會給他們銀子早早的打發他們出去享福。
倆小廝安了心,臥木杖的手勁兒更足了。
賈珍已經怕得要尿出來。
晏良笑看他,伸手示意,「正好你有愛脫褲子的癖好,自己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