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世輪迴 0091 神

    搜神宮，顧名恩義，當然是為「搜尋世上存在之神」。

    然而，究竟什麼樣的存在，才能被稱之為「神」？

    孟子曾道：「充實之謂美，充實而光輝之謂大，大而化之之謂聖，聖而不可知之之謂神。」

    這句話的大意是：值得人喜歡便是好；好處確實存在於他自身，便是實在；使那些好處充滿他全身便是美；不但充滿而且能夠光彩奪目地表現出來，便是大；大而又能化育萬物便是聖；聖達到不可測度的境界，便是神。

    其實歷史上存在過的神都曾經是人，但是他們的智慧和力量達到了凡人不可捉摸的程度，對於其存在敬畏到無法理解的人們，通常會對這個「存在」冠以神名，頂禮膜拜。

    傳說，搜神宮中就有一位智慧和力量都達到了人類極致的「神」，對於他的故事甚至能追溯到一百七十多年以前。

    他不僅文武全材，且還因其絕頂聰明，故早年已遍閱天下群書，更精通佛、道、儒，甚至各門各家之學。更甚的，上至天文地理，下至奇門遁甲他亦無一不曉。

    他既有超越前人的智慧，更有震古爍今的武藝，久而久之，他的存在便開始被周遭的人們所神化，甚至連他自己都開始認為自己是一個「神」。

    於是，他乾脆拋棄前名，自稱為「神」，更是親手建立了一個無比神秘的江湖門派——搜神宮。

    當然，這名字並非是神親口起的，在一個自認為「神」的男人面前，有什麼人能配與其共名？那隻因為搜神宮糾集的都是一些神一般的奇人異士，故而得名。

    神成立搜神宮的主要目的，是為了集合一批精英先行霸占中原武林，再霸占萬里神州，繼而是神州以外的國家，最後，當然是由他這個神來統治整個蒼茫大地。

    征服天下人跡所能達到的所有土地，這簡直已是人之野心的最高極限。

    可惜，在搜神宮剛剛成立、習翼未豐之時，中原群雄已得悉此事，大家當然不會讓搜神宮茁壯下去，遂紛紛群起而攻。

    據聞當年最慘烈的一役，是中原五十大小門派圍剿搜神宮，神一人力敵五十派掌門，搜神宮五百奇人異士硬拼五十派旗下逾萬弟子，兩方血戰了整十日十夜。最後，神以一人之力，重挫五十位武功深不可測的掌門，而搜神宮精英亦力退五十派旗下所有弟子，此戰績當真有如神話。

    神之名，名不虛傳！

    本來勝者為王天公地道，可是神在此役雖能全勝，卻也元氣大傷，搜神宮精英更傷亡殆盡。為了不讓中原群雄以連環戰術殘滅搜神宮，神便率領一干門下絕隱跡江湖，而慘敗的五十派掌門及其傳人也把當年聯手敗給一人之戰引為恥辱，對此戰絕口不提，於是到了一百七十多年後的今天，江湖中罕有人還能知道這個僅在歷史上曇花一現的「搜神宮」，更是遺忘了那曾經蓋世無敵的最強之「神」。

    可無名卻是知道的，因為十多年前，他曾與神有過一面之緣。

    那時無名天劍初成，單憑一人之力便可力挫江湖十人門派，成就一代武林神話，卻未曾想接到一封來自神的秘密邀約。

    關於「神」這個人，無名的描述並不甚詳，只知道他習慣戴一鐵面，而且身具一種連天劍劍心都為之悸動的恐怖力量。

    時年，神已然有了近二百歲的年紀！

    關於神的其它事情無名並沒有多說，只是隱晦地提及自己曾經與神下過一盤棋並且小勝一子，而後便即告辭，未曾與搜神宮再有任何交集，但無名當時描述的搜神宮地形，卻為西門省卻了尋找搜神宮的麻煩。

    海螺溝，搜神宮秘址所在。

    此處四面環著重重冰山，本應寒冷非常，然而因為它自身是一個谷，無論如何寒冷的風也吹不進谷內，再者在陽光照射下，熱氣在谷中滯留不散，所以縱然四周全是雪山，海螺溝一年四季卻溫暖如春。

    可是一踏出海螺溝，便是冰天雪地，而搜神宮的位置就在海螺溝以西的一處冰川地洞，其下有大到不可測的天然空間，神花了近百年時光窮盡搜神宮人力終於開鑿了一處規模宏大的地下宮殿。

    當然，在西門的眼中，此處說是「宮殿」，倒不如說是「陵墓」更貼切三分。地宮內里毫無燈火且岔路極多，要不是無名曾經走過一次，想要找准真正的入口，恐怕也要費上一番功夫，尋常人早就會被那種無盡黑暗的壓抑所吞噬。

    這一刻，西門無比想念自己在艾澤拉斯中修行過的大地魔法，其威力或許不如已經超脫先天範疇的劍道真氣，但就其實用性而言，大地魔法當真要爆劍道真氣二十條大街，有它在的話穿行地宮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可惜劍道真氣太過霸道，亦或是此維度的世界根本不允許存在魔法之力，幾番摸索之下西門只得放棄，一心研修劍道。

    現在想想，這門老家當還是不能輕易棄了，等到這個故事完結，迴轉輪迴空間之後，還要研究一下自己這具新的身體。

    人王骨重鑄的炎黃之軀有太多的秘辛不可揣度，這種沒有確切數據的底牌，在西門的認知里都屬於不穩定因素。

    比起這個，西門還是更加中意自己那具遺留在龍骨荒野的凡人之軀，也不知道這麼長時間過去，那具被大地魔法元素保護，隱匿在地底深處的身體，有沒有朽壞。

    吹起火摺子照了照前方的岔路，西門舉步踏進無名所描述過的那條通道，這條通道，甚至比適才的那條路要長，但如果沒出錯，這應該就是通往「神殿」的最後一條甬道了。

    這條甬道實在太長了，長到好像一生也走不完，西門的火摺子點了足有十幾次，光亮波及之處依然是無盡的黑暗，要不是現在走的真是一條直路，西門都要以為自己中了陣法暗算了。

    當然，以神的性格不至於如此惡趣味，雖然他深諳奇門遁甲之術，卻也不屑在自己的家門口做這些小家之道，這條籠罩在無盡黑暗之下的甬道，已足以驚退無數心智不堅的江湖人士了。

    就在連西門的耐心都即將磨盡的時候，終於有一絲淺淺的光亮微微地刺入眼底，有一個低沉的聲音正在甬道里微微迴蕩。

    「花兒燦爛的開。

    如不觀，如不賞，

    如不採，如不折，

    花便凋零，

    無奈傷春逝……」

    詞意雖極淺白，但痛惜春光易逝的感情卻是表露無遺，這種詞，自古才子佳人所題的也不外如是，倒也無甚稀奇，唯聽在西門耳里，卻令他無限困惑。

    問題井非出在這首詞上，而是出在適才吟詠這首詞的聲音上。

    那是一個異常低沉蒼老、卻又極具威儀的男子聲音，這種獨特不群的聲音所配的主人，本該是不可一世的蓋世霸主，但，為何這個聲音卻偏偏吟詠一些與霸者迥異不同、一點也不豪氣蓋世的詞？

    這詠詞的男人會是誰？會是一個怎樣的人？

    西門的心底湧起一股十分微妙的預感，難道適才那個低沉、蒼老而又極具威儀的聲音，會是神的聲音？

    但是，那若真的是神的聲音，有怎麼吟誦如此淺白的傷春之詞？

    正在思忖之間，西門陡然感到一股無形卻又異常強大的壓迫力，正從通道盡頭髮出，向他重重直逼過來。

    那是一股曠世無匹的壓迫力，連聖道劍心都為之顫動不已，似認同、似雀躍。怪不得無名曾言神是跨出了「那步」的高人，若非真的跨出了「那步」，又怎會僅憑氣勢就讓聖道劍心為之認同？

    那便是麒麟魔圖中武無敵遺留的武道意志都不曾具備！

    但這世上又豈會有僅憑氣勢就讓西門為之折服的人？聖道劍心微微一震，周遭棉絮般的氣勢壓迫頓時鬆散了許多，西門一抬腳便衝破了眼前的氣機封鎖。

    復行數十步，只見前方一片大亮，眼前豁然開朗。

    眼前是怎樣宏偉的場面？

    之前西門還暗諷這神當真怪異，造個宮殿都似陵墓一般，等他真正見到搜神宮的內殿才終於明白。

    原來，那恍似陵墓的外殿卻是為來犯者建立的埋骨之所，搜神宮真正的大殿卻是在這裡！

    在這地底幽深之處，無邊黑暗的盡頭，竟然有一座極其宏偉奢華的殿堂，那種舉世無雙的出塵之感，「神殿」之名當真毫不為過！

    這裡每一堵牆，每一根柱，都並非是金雕玉砌如斯簡單，整個大殿所有的建築，皆是以巨大的水晶雕琢而成，清明流亮光彩照人。偏偏此處有萬古冰川環繞，絲絲的白氣透過水晶磚的空隙瀰漫開來，每行一步都有如踏雲端的驚奇之感。

    神殿兩旁，跪滿了木無表情的僕從，而在神殿正中後方，卻有一道薄如蟬翼、飄渺如霧的帷帳，帷帳之內，隱隱有條魁梧的人影端坐在那裡。

    是他！

    西門雖和帷帳相距至少二十逾丈，但他已可肯定，那股渾厚如棉絮般的壓迫力，便是出於此人身上。

    那個身影，絕對是——

    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