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青春的純白 第十六章 情海生波

    眼看到了周末，我想都沒想，又跑回了咸城。我心說，你徐總監有本事每周末不休息去現場逮老子曠工，老子就豁出去自掏腰包出點兒血，表彰一下你的愛崗敬業。何況，我已經兩周沒有見到我的淼淼了。

    這天，我和淼淼在外面一起遛狗，談起明年結婚的事情。淼淼說：「沛文，別的我就不挑了，房價現在這麼貴，我也不想年紀輕輕地就月月還貸款。不過，結婚的酒店一定要選五星級的。」

    我笑著說：「我們公司旗下的酒店也不錯啊，經濟實惠，找人的話還能給打折扣。趙浩當年結婚，一桌酒席才八百元，這簡直是白菜價了。」

    誰知淼淼氣鼓鼓地說：「你們的酒店那麼舊，我才不要。」

    我逗她說：「好歹是四星級呢！」

    她嘟著嘴說：「我們同事結婚，都是在香格里拉或者萬豪這樣的酒店舉辦婚禮，我可不想太寒酸了。」

    我捏著她的鼻子，說：「我老婆現在怎麼變得這麼庸俗市儈？」

    她一把將我的手扒開，冷著臉說：「要是庸俗市儈，沖你現在這個境遇，我早就和別人跑了。」

    她這麼一說，我也有點兒生氣了，好像因為工作的緣故，我就要矮她一頭似的。

    我們沉默了一會兒，她忽然低聲說：「我爸爸要提前退役了。」

    我驚異地問道：「你爸爸這麼大的長官，也會退役？」

    淼淼無奈地說：「部隊的競爭也很殘酷，到了年齡升不上去，只能退役。」

    我問道：「那你爸爸準備去哪裡？不是說，部隊退役的軍官都給安排工作嗎？」

    淼淼說：「那也要看人家單位願不願意接收。我爸爸現在正和幾個已經轉業到地方工作的老戰友聯繫呢！」

    我說：「一把年紀了，退役就退役吧！」

    淼淼說：「我爸爸可不這麼想呢！他爭強好勝了一輩子，忽然退下來，心情很失落的，」頓了頓，忽然幽幽地說：「我擔心我爸爸這一退役，在航空公司的這層關係就隨之減弱了。如今又在鬧裁員，我心裡有點兒怕！」

    我說：「怕什麼？你長得這麼漂亮，人又溫和，那就是空姐裡面的戰鬥機。如果連你都裁，你們領導真是瞎了眼了！」

    淼淼不為所動，繼續說：「你不知道。現在金融危機這麼厲害，所有的航空公司都在裁員。空姐是這個行業里最廉價的勞動力，也是最容易丟掉飯碗的。待到經濟好轉，航空公司重新招聘空姐很容易。」

    我替她不平道：「外國還有六十多歲的空姐，中國怎麼就不能有呢？在你們航空公司里，什麼崗位是可以高枕無憂的呢？」

    淼淼嘆了口氣，道：「機長和飛機維修工程師都很穩定。機長不必說，稀缺性人才，工資高，待遇好。維修工程師也是行業內爭搶的目標。因為航空公司培養一個具備豐富的經驗和技術能力的維修工程師需要花費很多的金錢和時間。前陣子有個新成立的、和我們有合作關係的航空公司，想從我們這裡以高額薪酬挖角機修工程師。我們公司的領導直接向對方下了通牒，如果再發現有這種挖牆腳的行為，將停止與他們的一切合作，包括為他們做培訓和訓練。」

    我嘖嘖稱奇，說：「早知道維修工程師這麼吃香，我也學這個了。」

    淼淼繼續道：「我們公司為了保住維修工程師隊伍的穩定，已經明確出台了鼓勵政策。如果空姐是維修工程師的未婚妻或者妻子，就可以免於被裁。我們公司里已經有很多空姐為了保住飯碗，和維修工程師閃婚了。」

    我笑著說：「這些維修工程師都是些理工科男，工作嚴謹，性格木訥。如今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娶上個漂亮的空姐做老婆，倒也是艷福不淺。」

    淼淼說：「沒有了我爸爸這層外部的關係，又沒有內部的婚姻紐帶保障，我也許真的會被裁掉！」

    我叫出聲來，說：「照你那麼說，你們公司這樣的行為和拉郎配有什麼區別？」

    淼淼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說：「你可不許去找什麼維修工程師，你是我的。」

    淼淼無奈地笑了笑，說：「那我失業了怎麼辦？」

    我不假思索地說：「你這麼年輕，萬一真的失業了，大不了重新再找一份工作唄！」

    這句無心之言頓時激怒了淼淼。她使勁掙脫了我的手，生氣地說：「為什麼只允許你讓別人遷就你的工作，你就不能多為我考慮考慮？當空姐是我小時候的夢想，除了這份職業，我還能做什麼？」

    我按住性子，安慰她說：「你別這麼激動好不好？我這不是在安慰你嘛！不管你從事什麼工作，我都養你，我養你一輩子！」

    淼淼的小臉氣得煞白，毫不留情地說：「你這是安慰我嗎？你一個大男人，連自己的工作都處理不好，更不用說幫我了。我要你幹什麼？我有男朋友還不如沒有呢！」說著話，突然就轉身往回走。

    我的頭「轟」的一聲，那顆微乎其微的自尊心被她扎得快要滴出血來，原來，我在她的心中是如此的不堪。我還沒有要飯，她就這樣。如果真有一天我不幸失業了，她又會怎樣對我？

    女人啊，甭管多麼地純潔和善良，總有歸於世俗的那一天，只不過是時間早晚罷了。在學校時的戀人譚晶晶是這樣，淼淼也是這樣。不同點只在於，譚晶晶早早看清了這個世界的本質，早早地順應了世俗的規則，而淼淼如今面臨失業的壓力，心底里那層潛在的物質需求如洪水猛獸一樣地掙脫了牢籠，變得勢不可擋。

    我沒有去追她，任她在前面快步離去。

    瑞瑞傻站在原地，一會兒看看淼淼，一會兒看看我，竟在原地開始不停地打轉，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跑。良久，它終於義無反顧地奔向遠去的淼淼，頭也不回。

    我自己一個人呆呆地在咸城的城市街頭徘徊，都市華燈初上，家鄉溫暖而熟悉的霓虹，柔和而醉人，卻始終無法抹去我內心的陌生與迷惑。我站在天橋上，看著橋下一排閃著奢華光彩的汽車4s店，路虎，奔馳、寶馬、阿斯頓馬丁……這些曾經耳熟能詳、曾經被我深信有朝一日可以輕鬆擁有和駕馭的品牌，如今看來顯得那麼地遙不可及。

    希望似乎就在腳下，然而現實卻遠隔千里……

    過了兩天，淼淼仍沒有給我打電話。我知道她這次是真的生氣了。儘管我仍然對她的惡語相加耿耿於懷，但一想到她在我如今這樣的窘境下仍然不離不棄，心底里頓時泛過一絲暖流，一切的不滿都煙消雲散。是的，我愛她。即使是她對我的現狀不滿意，那也是因為我自己不爭氣，她對我的要求已經夠寬容了。

    想到這裡，我給她打電話，電話在等待接聽的過程中被急促地掛斷——她拒接了；我不死心，又打，又被掛斷；我發簡訊，那邊卻音信皆無。我開始有點兒緊張，和她相處以來，她對我雖然不是百依百順，但卻一直把我當成哥哥一樣地依賴。儘管她偶爾會發點兒小脾氣，但被我哄哄也就好了。我們從未有過超出一個星期冷戰的記錄。

    我開始瘋狂地給她打電話和發簡訊，卻仍然沒有消息，這種沉默讓我恐懼，坐立不安。我開始給她找理由，一會兒是因為她還在生我的氣，一會兒是可能她飛行中出了什麼意外。但這兩者終究都不是讓我心情好過的理由。

    又一個周末，淼淼仍然沒有回音。我索性跑到她家樓下苦等了兩個晚上，卻始終沒有見到她。

    第十天，我實在沒有辦法了，想起她超級喜歡的卡通漫畫，想起當年追她時，請她欣賞漫畫主題音樂會時的一擊即中，便決定故技重施，再試試卡通主題。我在淘寶上給她訂了一大捧機器貓的卡通花束。每個花束的花朵都是一隻卡通機器貓玩偶，滿滿的一大捧好似盛開的藍蓮花——清新、純潔。我囑咐賣家幫我在送花的快遞中夾了張卡片，上面寫著：「鮮花易腐，思念長存，願我們的愛情之花永不凋謝——沛文。」

    寄出去之後，我又擔心她收不到包裹，便看準了物流到達咸城的時間給快遞公司打電話，讓快遞員送到後第一時間通知我她收到時的表情。

    又苦等了兩天，快遞員終於給我打來電話。

    我問道：「送到了嗎？是本人接的嗎？」

    快遞員說：「是一個姑娘接的。」

    我不放心地問道：「長得什麼樣子？」

    快遞員說：「長得挺漂亮的，高高瘦瘦，眼睛大大的。」

    我不甘心地問了一句：「她收到時的表情什麼樣？」

    快遞員一本正經地說：「她笑了一下，沒說什麼！」

    我頓時放了心。

    晚上，我給淼淼重新打電話，她仍然不接。我心說，看來禮物收了，但是氣還沒有完全消。好吧，既然故技重施了，那就重施到底。當年信手拈來的兩首歪詩讓她對我刮目相看，甚至一度建議我轉行去做編輯。如今，我就來個天津快板吧！我凝神聚氣，情至心頭，一段天津快板悄然而生：

    竹板這麼一打呀，

    別的咱不夸，

    夸一夸咱咸城的美女和青蛙。

    美女喜歡笑，

    體重輕飄飄，

    千嬌百媚陽光燦爛就像小廣告。（不是，那叫一個俏）

    我家的淼淼，

    乖乖又巧巧，

    性格溫順脾氣好但是有時也傲嬌。

    美女剛夸完，

    再來說說俺，

    身材修長氣質儒雅模樣也不慘。

    大名李沛文，

    老實又本分，

    待人真誠心眼好但是有時也挺煩人。

    工作幹勁足，

    默默求關注，

    人生路上怎麼可能永遠是坦途？

    美女與青蛙，

    原本是一家，

    紅花綠葉互相襯這就叫混搭。

    有點小矛盾，

    都怪我太笨。

    美女你要大人大量珍惜這緣分。

    遇事別毛躁，

    多多講禮貌，

    耐心溝通你會發現人生很美妙。

    哎，耐心溝通你會發現人~生~很~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