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柏松心念一轉,正要開口,但施天道早已搶先將他其中一個打算就此截斷:「事先說明,我們是天命已盡,如今以幽鬼之身重現。但你等若打算就此自絕生機追隨老夫身後,可莫怪我們先一步割袍斷義。」
雖說模樣已改,如今施天道看上去比吳柏松還要年輕一些,但畢竟多年威望猶在,後者哪敢頂撞?只得憨笑回道:「如今我們既與血海冰釋前嫌,若是可以,柏松倒是希望程游陸海主能將我等收歸麾下。哪怕只是一名小小的雜役,也無怨言。」
「這個要求沒有問題,老子准了!待明天你們隨絕影堂去找程游陸報道後,便留在知節殿為臭小子效力吧!」
當場拍板者,正是早已回到知節殿內的程咬金。顯然,他方才一直在殿內竊聽。
施天道也是呵呵一笑:「盧國公也是極重情義之人,有他與寒意堂主作保,想來你們這個心愿可償。」
眾人聽到,當下已向知節殿那扇緊閉大門跪下,連連叩了三個響頭。
「晚輩謝盧國公成全!」
翌日。
知節殿頂層,唐翎處理事務之處。
絕影堂職責,不在凡間。按理而言,唐翎並無在此駐足的理由,唯獨今日有兩件事情卻必須要他這位一堂之主親自定奪。此刻他正手捧議程,細細過目。而在不遠處,天地雙影肅立,靜候他之決議。
「吳柏松果然會攜眾加入血海。」卸下面具,唐翎臉上滿是寬慰,「只是他們居然要求自最底層職責做起,倒是讓我意外。」
天影對吳柏松等人評價卻是不錯:「畢竟曾經是血海對頭之人,若是甫一進來便身居高位,只怕其他弟兄會心生不滿。但他們既然身懷絕技,哪怕只是一名小小雜役,也必然有重登巔峰之時。」
「那便交給海主做最終決定吧。」唐翎將議程交給天影,轉而望向另一人,「聽聞自我離開長安後,你們與楊國忠等人發生了一點摩擦?」
地影畢恭畢敬,仍舊是往日的雅儒氣質:「當日無奈,被他們逼出俗世身份。後來有個叫羅崇山的禮部侍郎仍舊出言不遜,冒犯太宗、高宗兩位先皇威嚴,被我出手打斷了幾條肋骨,想必現在仍在病榻上療養吧?」
唐翎聽到,倒是略感吃驚:「你是說,當日你在眾目睽睽下將一名三品大員打成重傷?」
「是。」
「嗯……打傷便打傷了吧。楊國忠如今雖似是被人控制了心神,對血海步步相逼,但那欺軟怕硬的性格卻是未變。此次便當做是給他一個下馬威,也能對我等後續動作提供幾分便利。」地影語氣未見半點慚愧後悔,反而透出此乃應為之事的味道。這更叫唐翎多看了他幾眼,「長安方面,交給殷冰心掌控全局情報,你們也需要加快腳步,儘早將恆族暗藏在凡間的勢力盡數剷除。」
「如今舉國上下,確定與恆族有所勾結的江湖世家仍有二十餘個,另外有六個門派身負嫌疑。不出意外,三個月內定可將之盡數解決,還請堂主過目。」天影為唐翎呈上了一分名冊。
唐翎尚未翻閱已將名冊置於一旁:「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事,便由你們處理吧。」
「遵命。」
再向唐翎躬身行禮後,天地雙影已然離去。
只是令唐翎勞神之事尚未結束。
一道魁梧聲音手提兩個酒壺,一腳踹開了剛剛合上的書房大門:「哈哈哈哈,臭小子,來陪我喝酒!」
「你作為血海老祖,如今以鬼祖姿態頻頻現身,合適麼?」
「這裡是知節殿,也是老子那些不肖子孫用來供奉老子的地方,有何不可?」程咬金將其中一個酒壺塞到唐翎懷中,「恆族數千年大計,卻被你偶然撞到並破壞,僅憑此事便值得你我大醉一場啊!」
「是麼?」唐翎眉頭稍松,「算了,看在你又要為我跑腿的份上,陪你喝上幾口,當做踐行了。」
見唐翎鬆口,程咬金頓時眉開眼笑:「對對對,現在是為老子踐行,喝!」
說到喝酒,唐翎偏好一口一口細細品酌。而程咬金則是豪邁許多,舉壺仰首,直接將酒水往自己嘴裡傾,區區一壺眨眼間已然見底:「叔寶兄弟之事,完全解決,也總算是了結一樁心事了,痛快啊。」
「說到吳柏松他們,我還要和你好好算賬。」唐翎望向程咬金之時,已顯出不悅,「為什麼不告訴我,冥地一脈是叔寶後人?」
「這也能算到我頭上?」程咬金反瞪了唐翎一眼,「當初我尋到他們之時,你還不知道在哪個角落雲遊,而且冥地與血海一般,皆是叔寶兄弟與我的庶子一脈掌管,早已看淡了祖上庇蔭,反求我將此秘密保存下去,難道我還得打破約定不成?」
「起碼你應在最後關頭提醒我,以免我錯手殺害叔寶後人。」
程咬金再度嗤笑:「叔寶兄弟為人你還不清楚?就他那耿直性格,若是知道自己若干年後會有秦鏡生這等不肖子孫,怕是早將親手自己那名庶出兒子拍死了,還輪得著你在這裡長吁短嘆麼?」
說罷,程咬金又不知道從哪變出了一壺烈酒,仰首猛灌,再也不理會唐翎的自怨自艾。而後者在微微晃神過後,臉上也終於露出一絲釋然:「說得也是。」
隨即,他學著程咬金的模樣,將手上烈酒盡數傾倒進自己口中。這般難得的豪爽舉動,直看得程咬金目瞪口呆:「臭小子,你居然也會大口喝酒?難得。」
「既然是為你踐行,小口酌飲可不合規矩。」豪飲過後,唐翎恢復了往日淡然,「有懷塵這種前車之鑑在前,四族如今也並非什麼安全之處,畢竟還不知道有多少恆族內應潛伏其中,你此行務必小心。」
「我倒是希望他們有現身的膽子,那樣好歹還能讓我親手剁碎幾個出氣。」
程咬金哈哈大笑,將手中已空酒壺扔到一旁:「老子現在便出發去通知四族,臭小子你只管將身邊事情處理妥當便行,用不著白費功夫擔心我。」
豪邁大笑過後,魁梧身軀已化作一股冷風,自敞開的窗戶竄出,直往遠方捲去。
目送程咬金離去後,唐翎將手中酒壺放到一旁,同時開口向門外詢問:「何事?」
「有四位道長自長安趕來,求見堂主。現在海主與長河、正涵兩位長老正於瓦崗廳招待他們。」
「知道了,告訴他們我隨後便到。」唐翎將面具重新戴上,已往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