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不可能來臨。」唐翎壞笑著,「重申一次:我終究是創世之靈,即便我如今不如一般凡人,只要你仍舊擁有魂魄,皆無法在我面前造次。所以數百年後,仍舊只有我暴打你的情況出現——倘若我虛弱到無法動武的情況,大不了自毀鎖靈紋禁制,恢復原本功力便是。」
程咬金雙眼瞪圓,似是在深思:「臭小子,我一直都想知道,你全盛時期究竟有多強?」
「嗯……」唐翎似乎也在苦思。
終於,他作出了動作。只見他探腰下去,從地上抓起幾顆塵土,灑在掌心之上,然後放到程咬金面前:「看到沒有?」
「不就是幾顆塵土麼?」
「假若我在全盛時期,哪怕六族最強盛之時,在我面前也就如這點塵土一般。」
程咬金一聽,當即悲天憫人地慘叫起來:「你、你、你這是有違天道!」
「當年開天闢地,創造六族本就有我的一分力氣,逆天又如何?只怕這天不敢逆我。」
又再相互調侃一陣後,唐翎終於認真起來:「這段時間,你探究得如何?」
程咬金雙手一攤:「還能如何?神州大地疆土之廣你心知肚明,輪迴道的數量不知幾何,這一個月來我也就修復了兩三個而已。」
輪迴道,還是人鬼二族相通之處。凡人死後化為鬼魂,便需要經歷此通道進入鬼域,在鬼界中消去自身靈識,回歸到純淨靈魂後也許重新經過此處,進入人間轉世投胎。維持輪迴道運作本就是人王、鬼祖的本分職責所在。然而前任人王、鬼祖早已隕落不知多少歲月,輪迴道自行運作多年,如今也的確有其修復的必要。故此唐翎便毫不客氣地將這個工作扔給了面前的當世鬼祖。
而說到修復輪迴道,程咬金當即滿腹怨氣:「你那寶貝徒弟不也是什麼人王麼?修復輪迴道也是他的義務,憑什麼他就可以在外逍遙快活?」
「肖靖?」唐翎聽後又是冷笑,「第一,他修行時日尚淺,功力不足;第二,他現在正在保護仙體延靈,不能隨便離開;第三,他是你的晚輩。」
「好吧,既然他有職責在身,那我這當長輩的就不好囉嗦了。」程咬金以壞笑回應唐翎的冷笑,「原來那小子正在保護自己的另一個師娘。不錯、不錯,尊師重道,挺合我的胃口。」
「死胖子,你——」
「那個叫延靈的小女娃,與芸兒弟妹不就是一魂異體的關係麼?難道我這說法有錯?」程咬金臉上壞笑更甚,「話說回來,她也算是世民的後人,你現在這身份也算是世民的晚輩了,也就是說,算是我的晚輩?」
唐翎再次怒髮衝冠:「死胖子,你又皮癢了。」
見勢不妙,程咬金已是騰空而起,聲音中帶著慌張:「哎呀,芸兒弟妹,好久不見了,伯伯這給你帶了點禮物!」
然而……
半個時辰後。
再次被唐翎單方面毆打的程咬金躺在篝火邊,勉強可稱作生死未卜。唐翎則是餘氣未消地繼續為姑奶奶準備著烤魚,而芸兒則有點茫然地注視著這對酒肉朋友,若有所思。
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又看到芸兒那沉醉於鮮魚美味的模樣,程咬金不顧自己剛剛經歷過一頓慘無人道的暴打,湊向自己相交百年,且數刻前仍對自己拳腳相交的生死兄弟:「嘻嘻,臭小子,給我留一條魚,行麼?」
唐翎顯然餘氣未消,將手中最後一尾烤魚塞給芸兒,同時大拇指豎起,向背後湖泊狠戳:「自己釣,自己烤,自己吃。」
「你這重色輕友的臭小子!」程咬金髮出一聲慘叫,「老子現在一身鬼氣,這小小凡間生靈,略微碰一下便生機盡失,哪還有什麼鮮味?」
「那待血海祭祖的時候,我給程游陸送上一點魚渣,讓他供奉於你。」唐翎作出了最大讓步。
「啊呀呀呀呀,臭小子,你這是要與我過不去麼?」
程咬金髮狠,唐翎倒是眉開眼笑:「怎麼,要打架麼?來來來,看我將你再揍一頓。」
未待唐翎拉開架勢,「鐺!」的一聲,他的腦袋已被某姑奶奶狠狠敲了一擊。
捂著腦袋,唐翎體驗著這種久違感覺同時,臉色苦澀:「姑奶奶,你這是什麼說法?」
「廢話少說,我這叫幫理不幫親!」芸兒滿臉憤慨,已將手中烤魚遞給程咬金,「咬金伯伯,你不用管這個大壞蛋,我的魚給你吃。」
瞬間,「眉開眼笑」四字已成功轉移到程咬金臉上,接過那尾烤魚,死胖子幾乎是喜極而泣:「還是弟妹好啊,這臭小子自當年認識他的時候就一直搶我的酒喝,偷我的肉吃。老子臨終之時還要傳我功法,教我修行,好讓我當他的苦力。我教會他凡人的喜怒哀樂,到頭來所謂的『報答』往往變成一頓暴打……」
說到此處,程咬金長嘆一聲,昂首望天,粗獷臉上儘是遇人不淑、交友不慎的唏噓感。
值得一提,此刻唐翎臉上也是這般表情。
然而芸兒卻沒有理會這對損友的各自神傷,反而只有程咬金一句「教會他凡人的喜怒哀樂」惹起了她的興趣:「當年的他是怎麼樣的?」
唐翎輕咳:「咳咳。」
言下之意非常明顯:死胖子,你敢口沒遮攔,我立馬把你揍個魂飛魄散。
所幸,程咬金聽懂了他的意思;所不幸,芸兒也聽懂了他的意思。
一拍唐翎並不寬大的後背,姑奶奶毫不客氣地對這位創世聖者發號施令:「魚不夠了,釣魚去。」
「遵命……」
姑奶奶下令,不得不從啊。即便如此,唐翎依舊一步三回頭,並用目光鄭重警告程咬金:小心管好你的嘴巴。
程咬金好歹也曾入朝為官過,論眼力自然是知道唐翎所指為何。可惜,他更看出了唐翎是個「懼內」的傢伙,於是他口中大嚼魚肉,同時討好地向芸兒說道:「弟妹啊,你想知道什麼只管問便是,老程保證知無不言。」
有程咬金這般保證,芸兒自然是大為雀躍,但卻礙於情面之上,故作忸怩地向程咬金重複了方才已經問過的問題:「伯伯,翎他當年究竟是怎麼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