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有天莽漢竟敗北
情中纏情俠客欲南歸
赫連怒自十六歲跟隨呼韓邪單于征戰大漠,由一個兵卒一路晉升,官至右骨都侯。屢次升遷皆因其顯赫的戰功,一柄潑風刀,直接、狠霸,從不拖泥帶水,在戰場上絕不給對手喘息,也不給自己後路,如瘋虎,似狂龍!
赫連怒對自己的刀極自信,他給自己的刀法起了個名字,瘋魔刀法。
一將功成萬骨枯,這柄潑風刀下已有太多的冤魂!
夜色將臨,戰意驟起!
柳逢春拔劍,面對在戰場上連自己都會忘卻的對手,豈敢輕視!
赫連怒一聲暴喝,揮刀斜劈,招式未老,已然倒翻上來,一出手即拼盡全力!
柳逢春身形微晃,避開潑風刀,劍走輕靈,一招『探驪得珠』刺向赫連怒左眼,豈知赫連怒絕不閃躲,橫刀攔腰切去。
柳逢春回劍一封。
赫連怒笑了,戰場上多少種兵刃封過他的刀,他已記不清了,他只記得刀斷、槍斷、劍斷、戟斷……而後是人斷!
赫連怒的拔山神力,氣勢如虹!
可這一次,他看到柳逢春若春風中搖曳的柳枝般飄起,身姿曼妙,翩若驚鴻,美得讓赫連怒忘卻了招式,刀勢已老。而肋下指著的,是柳逢春的劍!
赫連怒閉上了雙眼,匈奴人不怕死!戰場上,敗——就是死!只是他想不明白,為什麼敗得如此之快?
「赫連侯爺,多有得罪了!」柳隨風示意柳逢春收劍,「在下確不知侯爺所言的小王爺身在何處,不過敝莊的商隊常在胡漢之間往來,或可為侯爺打探一二,若有消息,不管侯爺身在何處,定會傳告!」
赫連怒黑臉臊紅,垂首拱手道:「若能如此,赫連怒在此謝過!適才小人因多日尋找小王爺而不得,魯莽了,得罪勿怪!」
「哈哈哈……侯爺客氣了。」柳隨風吩咐柳逢春逐一解了赫連怒隨從人等的穴,這些平日裡馳騁疆場的漢子,在戰場上能以一敵十,只是未待出手,全部莫名失手被柳逢春所擒,一時將柳逢春視若神明一般!
赫連怒帶著眾人辭出紅柳山莊,披著夜色揚鞭打馬而去。
柳隨風父子二人送出赫連怒,轉身回得廳上,只見廳內站著一個勁裝結束的漢子,正是周阿四,見柳隨風父子進門即快步上前抱拳道:「柳莊主、柳世兄,多謝二位相助之恩!在下縱是粉身碎骨,亦當報之!」
柳隨風笑道:「周大俠哪裡話來?聽犬子說周大俠曾在巫山神女峰上對犬子有相救之恩,紅柳山莊豈敢忘卻?」
「正是!來到紅柳山莊便是到了自家一般,周兄又何必客氣?」柳逢春接口道。
「多謝柳世兄的盛情!只怕那赫連侯爺會去而復回,窮追不捨。」周阿四道。
柳逢春奇道:「以周兄的武藝,縱是百個赫連怒合於一處也未必能傷你分毫,周兄怕他何來?」
「此事說來話長,且不足為外人道,柳莊主及柳世兄非是旁人,在下自當相告。」周阿四道。
柳逢春命人奉上茶後稟退下人,但聽周阿四道:「在下本名周自衡,祖居南郡秭歸寶坪村人氏,村子近江邊,家父便靠江上行舟運貨維持一家生計,豈料在我四歲那年,一日家父出船,遭遇江上匪盜劫船,家父被殺,拋屍於江中。」
憶起往事,周自衡眼中淚光閃爍,「家父被殺殞命後,我與母親相依為命,艱難度日,幸有睦鄰王襄大伯,家中薄有田產,念及我母子孤苦,常得他家周濟,方始不至餓死!在下當時雖是年幼,然則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誓要報得此仇!機緣巧合下,有緣拜得良師,可惜在下資質愚鈍,僅學得師承的皮毛,用以對付些江匪強盜卻已然綽綽有餘了。可恨時隔多年,真正的仇人已無從追查,故此但聞何處有江匪橫行,必追而殺之!待殺光江匪之日,便是家父血仇得報之時!」
柳逢春插口道:「當年周兄去巫山神女峰便是隻身去剿滅江匪赤眼鱷鄭三斧,恰巧救下了小弟性命。」
周自衡點頭道:「那赤眼鱷極是狡詐,險些讓其逃脫。」
「周大俠在長江上行俠仗義為民除害,又怎會去那塞北苦寒之地呢?」柳隨風問道。
周自衡道:「王襄大伯家有一女,單名一個嬙字,比我略小几歲,自幼一起玩鬧,可算兩小無猜。嬙妹生得嬌美絕綸,待到豆蔻之年,美名更是遠播,恰值元帝選秀女入宮,嬙妹便成南郡首選。王襄大伯本是老來得女,視如掌珠,怎舍骨肉分離,奈何皇命不可違,只得忍痛送女入宮。」
「王嬙即是後來出塞的王昭君麼?」柳逢春問道。
「不錯,嬙妹進宮後,多年杳無音訊,大伯一家極是思念,一入皇門深似海,我等布衣之人又能如之奈何呢?」周自衡嘆息道,「三年前忽聞嬙妹要出塞和親,遠嫁匈奴的呼韓邪單于,大伯一家傷心欲絕,情知此去再無相見之日,央我出塞探望於她。我與嬙妹本情同兄妹,又安能拒之?因此打點行囊,一路北上,到了頭曼城,四處打聽,方知嬙妹被封為寧胡閼氏,或因水土不服,身體欠佳,呼韓邪單于正無計可施呢。於是在下毛遂自薦,說我會做寧胡閼氏的家鄉菜,充作廚子進了匈奴的單于庭。嬙妹吃過我做的菜後召我相見,雖則喜極,卻不便相認,自此常召在下談些舊事,以慰思鄉之情。數月前老單于病重,單于庭內王位之爭暗流洶洶,嬙妹所生的小王子尚在襁褓之中,雖無心爭位,恐受池魚之殃,故爾拜託在下護其無恙。未過幾日,老單于故去,嬙妹囑我先自暗中將其子帶出單于庭,又上書當今主上,求歸故里,豈料主上不允,令嬙妹從胡俗,再嫁於新單于!」
柳隨風奇道:「新單于雕陶莫皋不是老單于之子麼?論輩份王昭君是其繼母,怎可相嫁?豈不是混亂倫常麼?」
周自衡道:「胡人與我漢人風俗有異,素有父死妻後母之俗。嬙妹心中雖是不願,可皇命不可違!新單于繼位後,追究起小王爺的去向,命赫連怒追查此事,嬙妹暗自命人囑我言道:她雖終生不得歸漢,盼能將其子送回,一則遠離是非之地,保其周全,再則代她承歡老父老母膝下,以慰平生夙願。恰在此時,家母因盼我心切,托我師妹千里來尋,我師兄妹二人即帶著嬙妹的孩子踏上歸途。豈料那右骨都侯赫連怒一路窮追不捨,如影隨行,若殺之恐對嬙妹不利,再則如勾起漢匈之戰更是有愧於天下蒼生了,只得避而不見為妙。」
「周兄果然真俠士,能處處以天下蒼生為念!」柳逢春贊道。
「柳兄過譽了,幾日前幸遇柳兄,盛情相邀我與師妹來此小住,本想趁機暫避,也好讓一路勞頓的小王爺稍事休養,在下便去入關必經之地打探情形。哪料赫連怒這廝消息如此靈通,竟又被其發現行蹤!」周自衡苦笑道,「看來我與柳兄只能作別了!」
柳逢春急道:「周兄不必過慮,便是再住上十年八年,憑那赫連侯爺也不會找到周兄與小王爺。紅柳山莊不是匈奴的地界,由不得他們橫衝直撞。」
周自衡道:「我意已決,柳兄不必挽留,況且家中老母盼我心切,在下也當回去聊盡孝道!」
「周大俠真孝子也!既如此,我等倒不便再挽留了。」柳隨風道,「老夫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周大俠可否應允?」
「莊主不必過謙,自衡但憑莊主吩咐!」周自衡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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